西戎王和吕不韦走了。
昌文君看不惯苏叶,对着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后也走了。
一眨眼的功夫,群臣就散光了。
李斯这时走了过来,向苏叶一拱手:“苏兄,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苏叶呵呵一笑:“内史大人,接下来的几天,咸阳城可就靠你了。”
李斯一摊手:“斯手无缚鸡之力,何如苏兄勇猛过人,阵斩三百。咸阳城应该靠你才对。”
两个人相视而笑。
卫尉负责咸阳城治安,乃是九卿之一。对于苏叶来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本来,他是坐不这个位子的。但先前那种情况下,卫尉卫竭跳出来送死,嬴政眉头不眨的就给杀了,着实是震慑住了众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嬴政安插苏叶的行为,就显得十分理直气壮了。没有人敢反对。
而内史这个官职,虽然没有卫尉那么重要,但在嬴政不在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掌握住咸阳宫里的情况的。
这样一来,哪怕嬴政不在,有苏叶和李斯这两个亲信在,也不至于后院起火。
西戎王这个大麻烦,嬴政直接丢给吕不韦,也是拴住了两头猛虎,让他们不至于捣乱。
于是乎,刚刚动乱过的咸阳城,就被嬴政轻描淡写的安抚下来了。
“现在看来,苏兄当时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否则的话,今天死在乱箭之下的,就该是你了。”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李斯回头看了一眼弥漫着血腥味的祈年宫主殿,心有余悸的对苏叶说道。
苏叶耸了耸肩:“君子不立危墙。我可不像李兄你这么生猛,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君子不立危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李斯琢磨着这两句话,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兄大才,此两句话意义深刻,细细琢磨,更是蕴含无穷道理,斯受益匪浅。”
“看来苏兄在稷下学宫,也不是等闲之辈。”
李斯师从荀子,荀子则是稷下学宫最后一代祭酒,随是儒家出身,但却外儒内法。到得他的弟子韩非和李斯这里,就彻底变成法家了。
而苏叶的这两句话,都是地地道道的儒家学问,此时说出来,倒是让李斯对儒学有了些改观。他自然而然的,将苏叶当成是稷下学宫的人。
苏叶笑笑,没有解释。
反正稷下学宫远在齐国,他现在冒充也没人能拆穿他,就且让人误会着吧。
这个时代,诸子百家纷纷登场,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最有名的,也就儒家法家兵家纵横家了。
有一个儒家身份,能省却很多麻烦。
想到李斯师从荀子,苏叶忽然想到一事,于是提醒道:
“李兄如果有时间,或该去看看荀卿一眼。”
这话说的李斯心头一紧,猛然扭头看着苏叶:“苏兄此话何意?”
“就字面意思啊。”苏叶耸肩,“你老师年纪大了,爪间时间看最后一面,总好过以后独自伤神。”
“当然,我没有咒荀卿的意思。就是……自然现象。”
按照时间来推算,公园238年,除了大秦发生嫪毐叛变的事情之外,其余诸国也都相继有大事发生。
最有名的,莫过于楚国这一年一连走了三个国之鼎力。
春申君黄歇。
荀子。
楚考烈王。
从这三人之后,楚国便日渐衰弱,后继君王一个比一个拉胯,国内也再无可用人才,以至于最后,被秦军两伐而败。
李斯是极聪明的人,立刻就听出了苏叶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我恩师要……要死了?”李斯脸色苍白的问。
“嗯。就在今年,不会太远。”苏叶笃定无疑。
然而,李斯的第一个反应,是苏叶在骗他。
秦王嬴政新执政,他和苏叶是最有潜力且最受秦王器重的两个人。这个时候一旦离开大秦,假以时日归来的时候,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我为内史,身负要职,即便知晓,也不便离开。”
“况,楚地遥远,这一路坎坷,多有意外……斯恐怕,不能远行。”
李斯没有直接怀疑苏叶,只是无比遗憾的说。
苏叶不以为意。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了。
说出来,就是秀一下我的优越感罢了。
法家看似赏罚分明,对任何事物都极其严苛,实际内在是极为功利的。做任何事情,都是在权衡利弊得失之中,选择最有利的去做。
所以,李斯在明知荀子会死的情况下,权衡再三,也不愿意失去在秦国攀爬的机会。
而这一秉性,也是他后来被赵高忽悠篡改始皇遗诏的直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