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将人放下,他却舍不得离去,难得见她有依赖自己的一面,他很想要多看一眼。
不过这人是睡到床上去了,手指却叩住了他的衣袖,动了动脑袋之后,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他俯下身子靠近听了听,只听见她说的都是些和刚刚一样的话语。
看来自己放她回玄机门这件事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她不仅意识到了从前的偏差,也发掘了自己的好。
一切都好像值得了起来。
伸手捋了捋她额头上被她蹭得有些乱糟糟的碎发,宁千尘难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可也发乎情,止乎礼,静静看着她陷入沉睡之后,这才扯出自己的衣角离开。
不急,还有来日。
第二天临近中午,百里乐央这才捂着晕沉沉的头起身,看着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猛地一下惊醒,慌乱地下床开始穿鞋。
雁书并不在院子里,想来定是因为久未回来,赶着去交接事务,而她这个新任的天煞居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还真是喝酒误事!
不过这第一天上任也总不能太过邋遢,灌了一壶凉水下去之后,这才瞧见院门外的莫江南。
见她终于发现自己,这才端着一身衣服和发饰走进来:“你可算是起身了,我在这儿等你了许久。”
“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你说呢,我的统领大人?”他把衣服搁在石桌上:“赶紧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见见咱们天煞的人。”
看了一眼桌上的衣服,她不由得赞叹,这可比之前看门的衣服又华丽了几分。
黑布金丝边的连襟长裙,外罩一层黑色薄纱的长衫,妥妥的反派装扮嘛!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过过,她端着衣服走进屋换上,又拿起一同送来的鎏金发冠看了看,觉得这一身装扮下来,自己也有了侠客之姿。
推门而出的时候,等在院子里的莫江南也愣了一下,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大姐姐,此刻却带了不少凌厉之气。
发丝高高束起在发冠之中,烈焰般的红唇搭配着比平时稍显浓重的妆容,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格外像个鬼门中人。
尽管她的长相属于可爱那一挂,但这样收拾起来也颇有气势,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放下手里的果子,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手礼:“见过百里统领。”
“得了吧,你与我之间倒不必演得这么客气。”
“也对。”他拍了拍手,朝着门的方向请了一下:“那走着吧?”
“嗯。”
天煞部的人比她想象得要多一些,约摸百十来人,年纪虽然参差不齐,但胜在功夫都不错,主要负责的是暗杀这一块的任务。
这老的老小的小,有的看起来牙都还没长齐,可却个个都身怀本事。
宁千沉把她安排在这儿,看来是别有用意……
莫江南招呼着众人给她打着招呼,在记了几十个名字之后她果然选择了放弃,干脆自己在心里给他们取着称号。
这些胖一点的就叫一胖、二胖、三胖等等,年纪小一点儿的,便叫一小、二小……
这样根据外貌特征排了排,她总算是认了个脸熟,在听完了副统领的汇报之后,这才算是结束了第一个环节。
总体来说天煞的事儿不多,可胜在任务的特殊性,所以形形色色的人收纳其中,为的就是能更好地迷惑敌人,达到刺杀的目的。
而她此前在玄机门做的事也算大体相当,所以来这儿也的确合适。
林林总总地听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安排,又跟进了一下执行任务的名单,已经是到了晚饭时间。
而她摸着自己空空肚子又赶去了渡业殿。
毕竟自己怎么也说拜了个师傅,好歹也得去敬杯茶,只是去得这么晚,得找找找个借口开脱一下。
宁千沉也离开了鬼门一段时间,刚忙完门中事务就听通报说她过来了,立即让人传了晚膳过来。
百里乐央饿得有些疲惫,加之昨夜的酒劲太大,所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地,走进去时感觉自己都在飘。
规规矩矩地行了手礼之后,这才抬眼看上去:“乐央应该早些来拜见门主的,可心知门主事务繁忙,天煞部也是初见,所以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宁千沉忍着笑意看了她一眼:“若是你早些起身的话,倒也来得及。”
这就尴尬了……
她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捏了捏手心:“是,门主教训得是,乐央一定谨遵教诲。”
“还叫门主?”
“那……该叫您一声师父?”
“你说呢?”
对哦,虽然这师拜得不明不白,可怎么也算是教了功夫的,所以她看了一眼一旁正在上菜的人:“是,师父,徒儿应该给你敬杯茶才对。”
她十分得体地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然后局促地左右看了看,微微弯下身子靠近他小声问道:“要跪吗?”
“你想跪吗?”
说实话还真不想,她一身傲骨到现在,除了父母还真没为谁跪过。
可现在是在拜师,又处于人在屋檐下的境地,她可没这么不识时务地继续傲下去。
“这……乐央肯定是要按规矩来。”
宁千沉本来是想捉弄她一句,哪知看她表情竟然当了真,倒也有些不舍:“不必跪,在鬼门中,只有犯了错误的人才需要如此。”
别说还真是,昨夜大宴之上,众人虽然皆是规矩收礼,但也只是弯腰行手礼而已,不曾见人跪下过。
这倒是比那些正派的作风要好得多,不似他们一般总把自己当个土皇帝一样,遥遥不可一世地想要俯瞰众生。
她紧绷的神经立即松了几分,浅笑着双手奉上茶:“是,徒儿百里乐央来给师父敬茶,愿师父……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她险些就来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
宁千沉接过茶喝了一口,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吧。”
“是……”
可算是能坐一会儿了,她敲了敲桌子下已经发软双腿,又听见他问了一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