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鱼慈就在瘸子家住下,可不是白住,马蹄银,铜板统统管够,豪气。
这位让镇上居民无比好奇的小刀客,白天琢磨刀术,无极刀法和罗刹刀法。
晚上则是修行子时静身功,专注的打磨真气。至于这刀术进展,只能说是收效甚微,罗刹刀法,没有鱼十力领进门,就只是个花花架子。而关西无极刀法,其讲究的是在气不在刀,内功到了,火候自然也就跟着到了,单练的话,更是连个架子也无。
当然,鱼慈也不是全无头脑,如今他的刀术修为,几乎是眨眼即出刀,再快还能快到哪儿去?总不可能快得过光?
鱼慈要做的主要是争取减少自身技能释放的前置时长,不要每次出刀前,都磨叽个小半时辰,运功也是需讲究效率的。还有一点就是他突发奇想,有了个灵感,简单来讲就是增加攻击的距离,或者说范围。
关于这个难题,鱼慈反复思考过,出于对过往记忆的尊敬,他借鉴了一个点子,那就是把铁链缠在刀柄上,再以手控制铁链,辅以真气,那出刀的范围可就大的没边,也无须每次等人临近的时候才去拔刀。
脑袋里灵光涌现,鱼慈立刻兴致勃勃的去找到了镇上的铁匠,要求铁匠帮忙打造一副铁链,给栓在刀柄上。三日后取货,可是铁链缠刀之后,新的问题又来了。
鱼慈发现这是个笨办法,他出刀的速度变慢了,不是一星半点,是特别的慢,慢到别人把刀架上自家的脖子,或者捅进自家的胸口,都还来不及出刀。
更为重要的是,铁链缠刀之后,出刀就有了声音,铿锵一下,听着倒也舒服,很有一种侠客的感觉,麻烦的是倘若遇到真正的高手,对方绝对能通过铁链破风的声响,判断自己的攻击方位,从而躲掉技能。是故,铁链缠刀这个奇思妙想,只能作罢。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两月,瘸子问他,到底办什么事情?
鱼慈简单的笑了笑,只说是时候未到。
而在此期间,沙里飞捧着一袋子马蹄银换回了自家的流沙角风刀,还请鱼慈喝了场酒,关于沙里飞钱财的来源,鱼慈不便过问,后来听人说起,干草铺子让一户从日光峡谷过来的行商给收了去……造孽啊。
这一日,有牵着骆驼的商人路过双旗镇,风铃声响了一路,镇上的小孩都跑去看骆驼,吵嚷嚷的还编了首童谣。
小孩们格外吵闹,鱼慈练刀的心境自然也就弱了,他手指微微一抖,刀入掌中打旋,接着一刀子下去,连肉带骨,绑在木架上的剥皮羊儿被分作两段,鱼慈回头去打水洗脸,都不带去看上一眼,刀能分开羊骨头,人自然也是一样的。
“好妹儿,还不快去给小哥打水?”
瘸子抱着个木盆去捡切割开来的羊肉,一边冲屋子里吼道,一边对着鱼慈嘿嘿发笑。
鱼慈清早练刀既活动了自己,其实也算作帮他干了一笔活来。不仅多给银子,偶尔还能帮着店里搭把手,你说这半点图谋也无,鬼信?
瘸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家的宝贝女儿,他家女子好妹儿,生得水灵,镇上的都说嫩的好比仙女儿,更有过一桩娃娃亲,许的是大哥家的儿子。他大哥,西北赫赫有名的大刀客,一手以气带刀的刀术无人能及,至于大哥家的儿子,真论起年龄,估计和这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小哥一般。
也不知道在倔强个啥?
这乳臭未干的少年,会是那个臭小子吗?
又能不能,看不上好妹儿?
瘸子心底没谱,当然,始终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太危险,不碰最好,好妹又不是愁嫁的。当然,若是这小子真的有心,倒也不是不能帮衬他一把。
瘸子心中如此想着,接着便独自忙活去了。
鱼慈进屋,水早就打好了,脸盆上微微冒着热气,架子上搭着块花花绿绿的毛巾。身着一袭红棉袄的女孩忙活在灶台边上。
“可惜呀,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
鱼慈打湿毛巾抹了把脸,心中默默想着,第一个任务,前往双旗镇已经完成,奖励未知。
第二个任务则是刀斩一刀仙,无时限,任务奖励同样是不清楚?
鱼慈把毛巾放下,灶台边的好妹转头问他:“想吃点啥?”声音脆生生,脸蛋儿红彤彤,小乖小乖的模样,好似一只初临山头的黄麂,活泼天真而富有朝气。
“去帮我乘碗羊肉汤。”
鱼慈大咧咧道,自家可是付够了银子,大早上一碗汤也最是鲜美不过。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好妹平日就是被瘸子捧在手心,娇惯的养着,脾气能好?明知道鱼慈是手里攥过人命的狠角色,可她还是扬了扬脖子,转身回到灶台忙活,不做搭理,只是偶尔不经意间,又会回头扫过来一眼,眼神斜睨着打向鱼慈,那小挑衅的娇俏模样,颇为有趣。
丫头片子是真不把鱼慈当刀客,大概鱼慈这张脸太过年轻,也没有其他刀客身上那种凶戾气。
如果是真的孩儿哥,一个闹,一个笑,自然是极好,极好。
可他是鱼慈呀,是凡事秤斤算两,自有计较的鱼慈。
鱼慈等了等,没见着好妹动手,便自力更生,去灶台拿了口碗,从冒着腾腾热气的锅里打汤,毕竟住这么久了,熟门熟路,自己动手也是方便的。
好妹见状,便打趣他:“少爷,怎么不等着我给你把汤端来?”
呵呵,鱼慈跟着干笑了两声,也不说话,又一屁股落回板凳上,端着碗一口口的慢慢押了起来,白生生的汤汁入喉,鲜活舒畅,浑身得劲。
汤喝到一半,好妹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往鱼慈碗里夹,鱼慈笑了笑端碗避了过去,好妹埋下了头,半晌,若无其事的问道:“等会我要去放马,你去不?”
“不去!”
鱼慈放下空碗,转头对着门口方向打了个饱嗝,也正好躲过了好妹儿定定的眼神。
正所谓,不娶何撩?世间万般缘法,可惜唯独少了与她的那一味。身在此,心在外,可惜,可惜。
……
双旗镇又来了一群穿着皮毛,打着绑腿的汉子,脸上张兮兮的,皮肤焦黄,裹上了和大漠一个颜色的染料。这伙人自称是一刀仙的兄弟,镇上的居民听了一刀仙的名头,如避鬼神般的避着他们。
一刀仙是谁?那是大漠里威名赫赫的响马,从来杀人只用一刀,半夜里能叫小儿止哭的狠角色。
“听说,你们镇上住进了一位小刀客,老子过来正好瞧瞧。”
此人也是响马,其他人唤他二爷,他要见的正是鱼慈。
二爷拿大肆意的坐着长凳上,瘸子给他倒酒,好妹躲在后院,鱼慈进屋,这人目光炯炯的望了过来。
土匪笑:“听说是你替我们杀了个来寻仇的棒槌,哈哈,杀得好,杀得好啊。”
周围其他几个抱刀的土匪也跟着大笑,眼神里又透着轻蔑。
瘸子倒酒的手在抖。
鱼慈倒是记得蛮清楚的,之前确实杀过一个刀客,那也是他第一次杀人,印象里那个死人脑门上缠了一副铜锁,穿着羊皮,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对了,后面是谁收的尸来着,酒鬼,铁匠,还是瘸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这群土匪又是个什么成色?
鱼慈的刀很快,刀术发挥度涨到了85%,另外修炼内力的子时静身功,在这两个多月勤练不辍,夜夜苦修之下,增加了三刻,修行进度跳到了65%,简单来讲,他比之前更强,内力更厚,出刀更快。
心里有底气,但是我不能骄傲?尤其是在没见过别人出刀的情况下。
“您有事么?”
鱼慈心平气和的反问土匪,语气略显谦卑。
“老子还听说,你扣下了沙里飞的流沙角风刀。”
土匪一口将酒饮尽,放下碗又道:“你个小娃娃还挺有意思的。”
鱼慈当即醒悟过来,这事情怕不是有沙里飞在搞幺蛾子。
另外看来这群土匪的成色也并不如何,把沙里飞看成战力单位的话,这群家伙顶天比沙里飞高个一线,两线。
别问鱼慈为什么知道,山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更高的山,而这些家伙眼睛里装的是沙里飞,那想来,自然就没什么可豪横的?
“流沙角风刀,早就赎走了。”
鱼慈平淡的解释了一句,态度起了些微妙的变化来,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抓土匪面前的那盘切好的羊肉。几个土匪的眼神渐变,瘸子欲言又止。
“好,好胆气,俺们下山是为了拉你入伙。”
二爷说话的时候,其他土匪都只静默的盯着鱼慈。
鱼慈挥了挥手示意让瘸子退下去,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这位当二爷的又讲道:“入了山,大碗的酒,大碗的肉,拿秤分银子,等你再长两岁,还有娘们给你睡,香不香,想不想?”听着蛮诱惑的,可鱼慈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土匪睡妹子的,入了山,因果又该如何了结。
鱼慈不关心什么善呀恶的?
他关心的是自己能够早点离开这漫天黄沙的世界,本来最早的打算是苟到子时静身功和刀术修炼至善至美,才去找一刀仙麻烦,结果没想到的是麻烦却不请自来,提前到了。
鱼慈双指夹着片羊肉,细嚼慢咽的吞下,抹了把嘴上的油,不屑道:“就你们几个狗熊熊,配请小爷上山?”
大漠上最可怕的不是呼啸的风沙,而是寂静,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场的沙暴由何处而来。
鱼慈说出这句话,客栈如同死了一般,片刻无声。
接着,滚滚而来的是这群响马无边的怒火,以及抽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