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刀上天山(中)(1 / 1)传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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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雪云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诗上写的意境,只有在双脚真正踏上这片白茫茫的土地时,才会格外的觉得深刻。

鱼慈举目眺望远景风光,湛蓝天空之下,横亘了一张巨大轻柔的羊毛毯子,覆盖住大地与森林,洁白且纯净,偶尔也有一些调皮的山峰,会刺破这张羊毯,迎着太阳,闪烁出寒冷的银光。

马蹄踏在路上会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大概是雪太厚了。

行道边还有些残存的老树,结满了冰凌,晶莹剔透,就是不知道结不结实,否则拿来用做武器,反倒是一种上佳的作案工具,一块冰凌刺破脑袋,最后又在阳光下无影无踪。

无意间,闪过这样奇怪的想法,鱼慈正好就有了个可以和杨云骆闲谈的话题。

“你有用冰凌作过剑吗?那是什么感觉?”

鱼慈随口问道,杨云骆眼神闪了闪,回应道:“没试过。”

“你在天山上待了多久,这都没试过呀,剑客不是讲究以万物为剑,一花一草一木,皆可伤人?

我听人说剑客,有三个境界,这第一层曰利剑境,讲究刚猛凌厉,无坚不摧,少侠心意气,锐不可挡。

这第二层,则是重剑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足以横行天下。

而最后这第三层,号曰无剑境,草木竹石,均可为剑,拈花摘叶,便可伤人,心中有剑,手中无剑,是为剑道的无上境。”

鱼慈胡吹海夸,把自己以前从电视上,小说里看到的东西,瞎编乱造一通讲给杨云骆听。

杨云骆听倒是挺入神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轻松的笑了笑道:“你从哪儿学来的立论,我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师傅经常逼着我练剑,但从来没讲过这样的剑理。

青干剑是防御之剑,可以抵挡天下任何锋利的兵器,做人和剑一样,需要沉稳大气,才有机会做到传说中的人剑合乎于一心。”

鱼慈撇了撇嘴,直言道:“把人比作剑,这一点也不酷。”

抖了抖身上大衣飘落的雪花,鱼慈让杨云骆将才温过的马奶酒递给他,鱼慈揭开盖子灌了一口,吃进了一嘴的冰渣子。

呸。

鱼慈把马奶酒吐了出去,又把酒袋给扔了回去。

“可别浪费。”

杨云骆皱眉批评道,他的鼻尖带汗,浑身的真气游走,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一缕缕白色的气体,从头顶百会穴飘出,竟是半点也不觉得冷。

这就是内功高深的好处。

轻灵真气也好,摧破真气也好,在这样的环境用处反而不大。

可惜自己的护体,只能凝聚一点真元,所提供的护体真气微弱。倘若护体也过了五点的真元,怕不是能和杨云骆一般,不惧这极寒的天气。

马儿偶尔嘶鸣一两声,眼看着离天山越来越近。

鱼慈又起了个话题问道:“杨大哥,你师傅,晦明禅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教导出你这样年纪轻轻,内力修为又如此高超的弟子。”

“可不好说。”

杨云骆轻轻回了一句,神色依稀又有些恍惚。

“说说呗?”

鱼慈没有注意到杨云骆的异样,依旧在追问。

“唔~”

杨云骆不是很懂拒绝,迫不得已拣了一些过去印象深刻的来讲。

“师傅对我蛮严的,时常逼我练剑,稍有懈怠,就是抽手心,用的就是日月剑的剑鞘——我知他是为我好,毕竟我是有家族血仇的男孩。

他教我做事要沉稳,要大气,要隐忍。教我的剑法,须得以守代攻,不争若上善水,无为而无不为。”

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

杨云骆又道:“其实师傅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老头子,你知道天山上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活动吗?”

鱼慈听得津津有味,自然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杨云骆需要的是陈说自己的故事,而非是他再跑去捧哏。

“天山上有意思的活动很多,比如,搓雪泥,滚雪球,滚一个大大的雪球,从山尖落下,看着雪球在滚落时不停的壮大,极个别的大雪球,甚至能引发雪崩,我小时候就玩过这样的游戏。

以前和师傅滚好雪球后,我们就把雪球轻轻推下,我在峰顶,大喊大叫。师傅就会骂我,不过,偶尔,他也会跟着我一起对着群山呼唤,我知道他也是乐在其中的。”

马蹄子打在雪上,噗叽,噗叽。

杨云骆话匣子慢慢打开,神情愉悦。

“还有咯,我们会在星空的草地上,骑马遛狗。

在我八九岁那年,师傅又带了个小师弟上山,那个孩子叫楚昭南,傻乎乎的,性子比较硬,总想争第一。他上山后,陪玩就变成了,从以前的师傅陪我,过渡到我去陪他,毕竟,我可是大师兄。”

完备的形象,立体而生动,慢慢的勾勒在了鱼慈的脑袋里,关于天山,关于晦明禅师,关于杨云骆以及那位尚未谋面的楚昭南。

“我和师弟,还发明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玩法,叫做——跳雪。

我们两个站着屋顶的同一处,然后一起跳下去,看谁扎的深,有的时候,雪很厚,噗的一下,连个声响都没有,就钻进去了。

又有的时候,雪比较浅,师弟一个猛扎下去。

哈哈哈,还剩半截身子,露在外面,落了个倒栽葱。

倘若是,我和师弟两个人都扎进了厚雪里,出不来的时候,那就只有等着师傅到处来找人,运气好,就能像把萝卜一样,把我们给刨出去。

记得有一次,师傅把师弟刨出去后,半天都没找到我。

那时,我差一点点就冻死了在雪地里,如果不是那天玄功要诀正好有了突破,这世间怕是再无杨云骆此人了。”

骑在马上,杨云骆声音带点哽咽道:“其实,我特别后悔,当年不该,偷了青干剑,私自跑下山门。

我杀了很多鞑子,为自己报了仇,可是这些年依旧过得不快乐,只求在江湖上闯荡些许威名,不丢天山的颜面,能够使师傅再让我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过以前的日子,封了青干,断了尘缘。”

……

杨云骆的心路历程,说实话很是教人唏嘘感动。

可大概是性格不同。

或者说,人与人的悲喜并不想通,鱼慈其实不是能体悟他这样的情感,优柔而敏感。

嗯,也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讲,应该是如少女般,有着细腻且丰富的内心,这样的一个男人配青干剑,真的合适吗?

说好的大气,说好的朴拙呢?

换成鱼慈自己,若是青干在手,而且武艺高超的话,他非得就连那皇宫大内都要闯去看看,要有赫赫声威,让这天下都知晓自己的名头,要有金玉珠宝,腰缠万贯,要位高权重,一声令下,无数的江湖好汉为之效命,但凡有敢忤逆的,非得教其知道些厉害。

为了欲望千里赴死,这才是鱼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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