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芸的身上被赶过来的警察盖上了小毯子,手里也被塞进了一杯热饮,视线有些空洞的盯着眼前的大海。
霍家派来了不少人开始紧急的打捞工作,大部分人力和物力都被调去海上开始搜救和救援。
她知道大海的深处有多么的可怕,也知道自己的那次被海浪冲上岸的几率有多么的小,但还是忍不住一直在祈祷着。
贺立言早就被送去了医院,他们本想把叶紫芸也一起带去接受检查,但是被她的强烈反抗唬住了,只能让她一个人呆在海边。
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海浪一遍遍的冲刷着岸边,刷起一层层的白沫,时不时有海鸥落在她的身边,大胆的试探着。
“紫芸...”
恍惚间有人在叫她,叶紫芸回头看见是叶秋。
叶秋有些心疼的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想要把她揽进怀里,但又生怕让她感觉到过界,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抿了一下嘴唇,她才慢慢的有些哽咽的开口:“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当初没有逃跑的话,事情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会没事的。”
“要是能重新选择一次,我愿意是那个和顾成川掉进海里的是我。”叶紫芸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手颤抖的近乎拿不住杯子了。
旁边的人都朝着她投来怜悯的目光,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叶紫芸的假死,把自己的精神病老公给惹得带着女儿跳海了。
啪嗒,手里的杯子掉了下去,里面液体也争相恐后的流了出来,就像叶紫芸的内心防线一样崩塌了。
呵,她是不是早就应该去死了,那次跳海没死也许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猛地站起身,叶紫芸不顾身后叶秋的声音,坚定的走向了大海,就在下半身近乎被水淹没的时候,身后的人才显些拽住她。
“放开我!让我死!”
她无力的挣扎了起来,最后被强硬的打了一针镇静剂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梦里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回到了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站在玫瑰园里,正在和旁边坐着轮椅的顾成川讲话,不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跑步声。
“怎么啦,熙然?”叶紫芸紧紧的抱住了跑过来的熙然。
熙然看着她,迟迟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松开了她的怀抱,转身拉住了顾成川的手,告别道:“妈咪,再见...”
可是哪怕叶紫芸如何苦苦挽留,小孩的身影和顾成川的还是慢慢的消失不见了,最后只剩下她和四周凋落的玫瑰。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叶紫芸哭喊着挣扎的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白色的病房里。
一个男人正坐在旁边削着苹果,小刀非常有技巧的一圈圈绕着,长长的苹果皮居然一直没有断。
看到她醒过来,对方抬起温柔的脸庞,对她说道:“要不要许个愿,听说如果削苹果皮不断的话,神会完成你一个愿望。”
叶紫芸抬起哭肿的眼皮,小心的接过那颗苹果,轻轻的摇摇头:“没用的了,已经回不来了,就算我削一万个,她也活不过来了。”
顾成川的名字自此在她的心里画上了句号,跟着那些过往一起,毕竟人已经死了,希望他能在另一个世界照顾好自己的熙然。
叶秋垂下眼睑,细心的翻出餐巾纸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边。
看着床上正在吃苹果的女人,他的心情却有些酸涩,这是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自从那日之后,叶紫芸的精神就出现了一点问题。
她变得拒绝与人交流,每天都自顾自的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最后没有办法才又把她送进了医院。
顾家派人来找过她,但都被叶秋和贺立言给挡了回去。
苹果吃完了,但是叶紫芸的神志又开始有些涣散了,她开始出现幻觉了,对着眼前的叶秋问道:“顾成川,你能不能放了我?”
过了一会,她似乎认清楚了眼前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叶秋,下一节体育课我们逃课吧?”
又当顾成川又要扮演自己的叶秋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她的力气出奇的大,一旦把自己规划在一个特定的场景里之后,就只能靠镇定剂来控制了。
等贺立言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护士摁着她纤细的胳膊在打镇定剂,有些难以直视的转过身。
叶紫芸的声音慢慢的小了,睡着的她看上去娇小虚弱,就像一个易碎的娃娃一般。
“她今天还是没有好转是吗?”贺立言放下自己手里的文件包,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女人。
“你上次说的那个方法,我不同意,那个对她的身体太危险了。”叶秋站起身,走到窗边,“而且对她也不公平。”
贺立言沉默不语的执起女人苍白的手,讽刺的勾起嘴角:“叶老师,你莫不是怕她再忘记你一次。”
叶秋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但他是个温润和雅的男人,并不会轻易的爆粗口:“贺立言,那是大脑手术,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自从叶紫芸变成这副消沉的模样之后,这两个人前前后后找了无数个医生来看,都摇了摇头说是心病。
只有一个外国专家提议做MECT,让患者短暂的失去那些痛苦的记忆,但就是这个提议,让这两个原本齐心的男人产生了分歧。
熙然的衣物都被很好的整理了起来,叶紫芸清醒的时候会要求看一眼照片,大部分的时间都沉默不语。
最令人可气的就是她的父母了,就一开始来过一次,之后见到根本没有什么利益可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法律上也已经认定顾成川为死亡的状态了,顾家的股票和产值也一落千丈,最后都让贺家低价收购了进来,连带着顾家的老宅子。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
叶紫芸今日也难得的清醒,她强撑着精神说想要回那个老宅子看一眼。
她最近有些怕冷,坐在轮椅上任由对方给她加了一层薄毯子,才被推下了车。
走在花园里,那些娇弱的玫瑰因为无人打理,花瓣凋落了一地,顿时有些光秃秃的。
但是在花园的正中间,却生机勃勃的长着那颗当年她亲手种下的木槿。
“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