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是模糊的轮廓,随着秒针“滴答滴答”地跳动,眼前的他越来越清晰,就像从30万像素的卡片相机,慢慢转换成了3000万像素的单反镜头。
景画的腰绳被挂在,直升飞机索降软梯的一侧,而他,则在距离她最远的另一侧,身子还同时外倾着,尽量避免与她有所接触。
这是他们的纪律吗?难道就这样,唯恐避之不及吗?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与海面的距离,可不像他们这般,特意人为地保持疏远。
落日正在慢慢靠近海天的边界线,将波光粼粼的湛蓝海水,染成了迷人的绯红色。
视线所及之处,是无边无际的延伸线,壮丽辽阔之余,又显得格外瑰丽。
这样豪迈又大气的“夕阳无限好”,成了他的背景板。
太阳给他从头到脚,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相互映衬之下,倒也恰如其分、相得益彰,还更增添了他的威仪。
因为,他的身型挺拔又颀长,身高肯定在1米85以上了吧?身穿全套的迷彩装,荷枪实弹,更显得英姿勃发、强健威武。
即使在软梯上,他也依然保持着两肩后张、收腹挺胸的标准军姿--
如一棵拔地而起的白杨,头顶蓝天、高耸入云,有一腔“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概,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景画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感觉时间有一刹那的凝滞,一股阳刚之气、和真正男子汉的魅力扑面而来--
像雨后初晴,猛然吹来了一阵清新爽朗的空气,将猝不及防的她,瞬间掀翻在地。
太阳的折射光有些强烈,她一眨不眨已经很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由于他的脸上,抹着绿色的条型油彩,而且上半部被罩在了防护镜下,他又一直侧对着她,看向远方、目不斜视。
她费了很大的力,头都偏了180度,肩膀又传来一阵刺痛,也只能看到他的侧面--
鼻子高挺而英气,山根与鼻尖之间,没有一丝的弯曲凹凸,是一条弧度优美而笔直的线,就像是画师用顶级的“辉柏嘉”彩铅,精心勾勒出来的一般。
他的皮肤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经常在外风吹日晒的人,应该都会这样。
虽然她一直在紧紧盯着他,如果是一般人,早就会被看“毛”了。
但他,却像是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一点询问或疑惑的回视都没有,依旧在沉稳而自然地俯视天地。
突然,他的头向她的方向转了一下,她连忙收回了,确实有些不太礼貌的目光,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报告!我是灰影,‘澜沧江行动’即将完成,1号、2号目标已成功活捉,正由雷霆、利剑押送中。
人质已成功解救,正在飞往医院途中。回答完毕,请指示!”
原来他是在使用随身的通讯器,还以为他想要回应自己呢,景画心中一阵大囧,表示自己想得也太多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抬头看他,这样就可以毫无痕迹地,将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
可是,他身上仿佛装着一个超级磁石,她控制不了自己,目光又被吸引了过去。
他通完话之后,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依旧旁若无人地目不别视起来。
忽然,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棱角分明的嘴唇,开始慢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继而蔓延开来,露出了贝壳一般的整齐白牙。
那张端正俊毅的脸,居然笑得灿烂无比起来,比他身后的太阳还要温暖、耀眼。
或许,他的庄重严肃、正容亢色,都只是表象,其实,他是一个阳光爱笑的人?
景画猜得有些失神,身子不自主地歪了一下,还没等她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回事,扭弯的软梯就被扶正了。
“你没事吧?小心一点,请不要乱动。”
原来,他虽然一直眺望远方,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关注着她的,也对,她是他负责护送的获救者,当然要时刻警惕她的安全。
景画给自己这样解释着,就觉得无趣起来,也从心里嘲笑起了自己,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就是妥妥的“花痴”+“脑残”啊!
在一个从不认识的、年轻异性面前这样,她的修养呢?素质呢?不能就这样原封不动地,还给苦口婆心的老师和父母吧?
她对他点了点头、并微微笑了笑,表示明白之后,就再也没有光明正大地“研究”他,而是,改为了“偷瞄”?!
直到她上了飞机,又和燕千姿被送到就近的医院,她都没有再将眼睛黏在他的身上。
就连她被救护人员抬下飞机时,看他的最后一眼,也是用的360度全方位“斜视”。
两天后,景画半躺在海南省立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才知道她所经历的劫持事件,源于一场跨国抓捕行动。
一个华商船队,在泰国被DU贩“彭卡”集团栽赃陷害,从而全体无辜被杀,无一人生还。
她和燕千姿,之所以在旅游的过程中,因为单独去海边拍照,而被意外挟持为人质——
应该是由于,正巧处在其中两个漏网之鱼,仓皇出逃的路上了吧?
屏幕上闪现着各种画面和人物,景画一边看、一边竟热泪盈眶起来,尤其是听到了一句正义凛然、燃爆了的话--
“我们要给犯罪势力一个强烈的信息,当国民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国家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会以武制武,出动最精锐的人员,全力维护每个中国人应有的权益。”
和平年代,像她这样的年轻人,一直生活在鲜花和阳光中,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何曾会想过,世界本身其实并不是这样风平浪静、一片锦绣?
我们看不到黑暗,是因为有人把它们,阻挡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们活得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些人是谁?她不知道,但她明白一点,这里面肯定有他!
虽然她知道,他肯定会被秘密保护,不可能上电视公之于众的,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不放过任何一帧画面。
万一,他会出现呢?她多想再看他一次,这个救命恩人,她还没有见过,他完整真实的模样呢!
“灰影!”
她连片尾的字幕都仔细看完了之后,一阵失落和挂念袭上心头,或许,她这一生关于他的认知,就只限于这个代号了。
“小画,你在说什么?”在一旁忙着削苹果的景妈妈,看到女儿的脸色变得忧郁起来,不由得一阵担心。
虽然景画不是,肩胛盂等关键部位的骨折,也没有开刀动手术,只是进行“钢板固定”等保守型治疗就可以痊愈。
可是,她的精神却受到了惊吓,几次都在噩梦中惊醒。
“奥,没什么!”景画不想让妈妈操心,弯起嘴角笑了笑,
“妈,爸爸早上走地那么匆忙,是他们刑侦大队又有新任务了吗?”
“是啊,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我们苏州了。
听说,是一个密室杀人案,被害者还是个身份显赫的富商。”
景妈妈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好像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对了!是星月集团的董事长,好像是叫明博远,离奇身亡了!”
“星月?就是总部在市中心,旗下有很多家百货购物商场的公司?”
景画不禁大惊失色,猛地坐了起来,也顾不上随之而来的肩痛,声调都完全变了地求证道,
“是那里吗?我毕业后就要去上班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