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沐晨怒不可遏,然而,他并没有采取什么肢体行动。
他自小的教育,尤其是在蓝蕙的影响下,凡事都是讲道理、口头感化为先,怎么可能那么暴力?
所以,那个耳光的发出者,还能是谁?
“不许这么说她!”
强健本就是勉强站起,手上又用力过猛,此时跌坐在沙发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嘴里还继续解释着,
“祸端是我,源头也是我,都冲我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强光虽然怨恨强健,但毕竟是他的父亲,况且他母亲也不会允许,他还手的。
于是,他只是抚着脸,那里有些肿烫,一直隐隐作痛,更疼的是他的心。
原来,蓝蕙在强健心里,已经升华为一个图腾,将灵魂全部笼罩住了,他母亲当时的绝望,可想而知。
整个屋子在一瞬间,由喧哗变为了安静,仿佛前一秒还在咕咕冒泡的热水,倏地就被冻成了冰块。
江沐晨怒视着强光,强光怨盯着强健,强健瞄着江沐晨。
三个人的目光,形成了一个闭环,谁也不再轻易说话,一种奇特的氛围,将他们环绕起来。
景画搀着米小薇出门口后,心里一直在组织语言,怎么为强光解释得更完美一些,以便宽慰她的心。
可米小薇小嘴紧闭,一副不想任何人打扰的模样,所以二人一直保持着沉默,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景画刚刚又将米小薇,重新打量了一下,眼睛的余光,就瞥到了一个人影。
她的心,倏地就跳到了半空中,同时又带着一丝熨帖,那个人,正是明阳。
她正在猜想着,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明阳却走路很快,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景画知道明阳和强健的关系,那么他肯定和强光很熟悉,也知道一切,她以前不知道的事。
于是,就没有提起刚才的震惊,而只是提醒他说:
“明经理,强总来了,估计此时正在争执中。”
明阳点了点头,一边迈开长腿向强光家走去,一边眉眼含笑地看着景画说道:
“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想到了。
既能劝服bn改变主意,维护住星月现有的利益,又能成全强光,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走,跟着我一起去吧!”
景画当然完全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总是能力挽狂澜,将腐朽化为神奇。
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微微吁了一口气。
米小薇更是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想解决矛盾,跟着明阳的脚步又急又快。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门外,米小薇早就将钥匙捏在了手中,正打算插入锁孔,却听到屋内一阵对话。
“江先生,惠儿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苏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是因为,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吗?
这些年,她是怎么生活的?又是怎么去世的?她和你们家,是亲戚吗?”…
这当然是强光的声音,微弱中又透着急切。
“这些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而且,还得是我想告诉你的时候。”
江沐晨这一次,终于有了能治住强健的特效药,尽管他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只听强健微微喘着气,又疑惑问道:
“小光,你母亲是怎么知道蓝蕙的?当初她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名字。”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强光不情愿地答道:
“妈妈的日记里写着,是岳星儿告诉她的。这看起来是个女孩的名字,你肯定也认识吧?”
米小薇因为要开门,所以独自在前,景画和明阳并排着,站在后面。
听着屋内的对话,景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江沐晨何时和强健有了共同话题?
而且,他还一副占了上风的样子,仿佛以后随时拿捏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明阳则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尽管他对屋内的情形,也听不太懂。
但是,直到“岳星儿”三个字,传到耳中,他脑子嗡的一下,感到有颗核弹,在身体内爆炸了。
明阳的异样太过明显,一向敏锐的景画,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只见他脸色突变,本来亮若朗星的眼睛,一下子暗沉了下来,像被龙卷风来临前的乌云,掩盖住了。
他咬住了半边嘴唇,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由于站立的位置,距离楼梯口很近,他的半只脚已经踏空,眼看着就有滚落的危险。
对于经过专门职业训练的人来说,这种失态,是极为少见的。
景画从来没见过,明阳的如此反应,大骇之下,连忙眼疾手快地去扶他。
她练跆拳道,身上有功夫,手上也是有些力气的。
可是明阳如此高大,整个人又处于意识模糊状态,她感觉自己的力道被他吸收掉,失去了平衡。
她的上半身,反而被明阳带了过去,随着他,一起向楼梯口坠落下去。
“啊!”景画为自己的失控,感到很恐惧,无意识地喊了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摔个七零八落的时候,一双有力而稳妥的手,托住了她的腰。
她惊魂未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感到在那双手的推动下,整个人往安全的方向歪去。
最终,倒在了手主人的怀里。
由于这个过程极为迅速,又带着很大的力道,景画几乎是砸在那个人怀里的。
所以,她几乎本能地,紧紧搂住了那个人,脸也拼命地往里钻。
一股薄荷的清新,自鼻尖传来。
上次也是如此的近距离,她闻到过同样的味道,她闭着眼睛,却也知道自己在谁的怀里。
除了明阳,还能有谁啊?
本来是她想救他,到最后,却彻底大反转,是他帮她脱离了险境。
那么高的楼梯,如果后脑勺着地,跌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生命危险都有可能。
一切都归于安全之后,景画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尽快松开明阳,脱离他的怀抱。
没想到,那双紧锁在她腰间的手,一开始本来是迅速张开的,却在半途中,又重新扣了回去。
明阳为什么会这样,他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为之?
景画有些拿不准,心开始怦怦乱跳,脸也开始泛起了红晕。
但是有一点,她是极为明白的。
她当然希望,在这个温暖而清爽的怀抱里,多待一会儿,毕竟刚刚涉险嘛,因为紧张情绪,人还未清醒。
于是,她就任由他抱着,想直到他主动松开为止。
“那个谁!你放开她!你故意吃豆腐!
大庭广众的,救人需要这样的吗?”
一个拉满仇恨,又醋意无比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