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健半闭着眼睛,说完了模棱两可的话,没有容许明阳解释,就抬起头,注视着他继续说道:
“评选“金鼎级”商场,可是从未有过的大事,当初为了这个,全公司上下就差拼命了。
要不然,我当初为什么要去逼小光?自从他离家出走后,我就想明白了,以后对他百依百顺,更不想和他起冲突。
你当初也是与BON集团周旋了一阵子,费了不少心力吧?
我们现在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金鼎级”筹备工作是企划营销部的职责所在,前期已经铺好路,就等着摘果子了。
可是你,竟然全部委托给了方知菲去做,最后成功了,谁又知道你背后的付出?你真是君子有成人之美啊!
间谍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就算有差错,也值得你放下手头所有,不顾一切地追究?
除去对她的私心,还有别的理由吗?”
一向强于论辩的明阳,对于以上质疑,此时竟有些无话可说。
他站在办公桌对面,与强健面面相对,下唇咬住了半边。
像个上课时偷偷看喜爱的课外书,却被班主任抓包的孩子,往日里笃定自信的风采,消失大半。
对景画有意?私心?爱上了她?甚至早就动心了?
最近事故频发,接踵而来,一件比一件紧急,一次比一次艰巨,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是奢侈。
所以,关于这些感情上的事,他还没有精力,去细细想一想、慢慢品一品。
此时,却全部扑面而来,还被分析地如此清楚透彻,让他有些发懵。
但他的临场反应能力,是被职业训练过的,愣神只是一刹那间,随即就自如回答道:
“事情有轻重缓急,评上‘金鼎级’是铁板钉钉的事,已经不需要我再过问。
方经理是个可靠的人,交给她,我很放心,绝不会耽误了公司的前景。
商业间谍的罪名,可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小则名声受损,大则有牢狱之灾,怎么能不查个水落石出呢?
不管是谁,哪怕是最普通的一级员工,也不能被冤枉,这有可能关系到他的一辈子!”
“我没有说要冤枉谁,我是要到此为止!
不对外公布结论,调查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直接结束,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强健又将对话内容拽了回来,直指要害,
“我只是要赶走景画,这仅是借口而已。
我也丝毫不会影响她,过段时间,再让她主动辞职,不会引起外界猜疑,应该有的工资保险,一分都不会少。
我还想多给她半年的工资,以便于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一份可心的工作,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
“强叔?”明阳还是觉得哭笑不得,只是以前不明缘由,现在知道了具体真相,
“你这是何必呢?就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她就不能在公司里?这也太霸道了吧?”
“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强健的本意就不在间谍上,他用一种破案成功的神情,看着明阳,
“甚至,已经情根深种,你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对!我承认了,我对她心仪已久,那又怎样啊?”
明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唇角带着阳光,爽朗又坦白,
“她单身,我也没有女朋友,我有喜欢她的权利。
就算公司,有一对恋人不能同时在这里工作的规定,可我们并没有在一起,也不违反规定。
再说了,景画也不一定就对我有意,或许,压根儿就看不上我,我很有可能是单相思。
你这样直接一棍子打死,又是何必呢?”
“不用她对你怎样,仅凭你刚才的话,她就铁定不能在星月。”强健的逻辑,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也就是说,只要一个姑娘,让我感到心动,她就不能在这里上班。”明阳有些自嘲地继续笑道,
“那我真是太抱歉了!我心脏带毒,可以通过意识,对女孩不利,所以,强叔要提前拯救她,对吗?”
“小阳,你还年轻,不明白这世上最害人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你死我活,不是商场无常,而是一个‘情’字。”
强健叹了一口气,带着明阳,坐到会客的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这一辈子,深受其害,直到死的那一天,或许才能解脱。
你的父亲,也是如此的。。。”
说到这里,他避讳一般地摇了摇头,
“不说他了,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那些旧事,免得引你多想,对你也不好。”
明阳很想顺势问下去,他当时还不记事,他父母为什么离婚?
既然父亲对母亲情有独钟,必然是疼爱有加,母亲又怎么舍得离开?
他们以前发生了什么,后来又是怎样?
可是看到强健闭口不言,一副害怕的样子,就知道必然问不出结果。
强健对明博远,绝对的崇拜有加、言听计从,不会违背一个字。
哪怕人已不在了,那份忠诚和坚守,依然会一直持续。
“这就是理由?我喜欢的姑娘,就要人为地远离我?”
明阳知趣地抛弃了,询问长辈往事的想法,只对现在就事论事,愕然道,
“那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只能做个和尚了?清心寡欲,六根清净?”
“当然不是!”强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景画,是你第一个动心的小娘鱼吧?
而且,我是个过来人,我能看出来,你对她,比我当年对蓝蕙,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真的有‘情劫’这个说法,她就是你的劫数,就像蓝蕙之于我,你母亲之于你父亲。
一旦沾染,就会发生很多匪夷所思的事,甚至会成为你一生痛苦的根源。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入万丈深渊,将来无法自救!
一般来说,这种‘情劫’也就一个,她走了,以你的忙碌程度,你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你以后,还会遇到其他女孩,正常恋爱结婚生子,幸福过一生,有什么不好?”
“强叔!你这未免也太迷信了吧?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宿命论这一套?”
明阳对这一番话,从心底里感到排斥,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他只知道强健像他父亲一样,对天文学感兴趣,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钻研易经八卦、算命那一套了?
“这对景画,是不公平的!因为我,她就要失去伸冤的机会,就连死刑犯,都还有律师当庭辩护呢!”
“那你去找外援,找个水平不错的编程公司,加入调查组,一直查到尘埃落定为止。”
强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椅,有些挑衅地肯定说着,
“你绝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