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贺书顾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二局终于结束了。

当初他选择脱离陶酥队伍果然是正确的，这游戏不是光拥有强大的武力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第一局结束时他就有所怀疑了，如果没有陶酥，只是他们几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解决最终的两只怪物，那一局便是死局。

但名为游戏，真的会给他们设定死局吗？如果可以，又为什么不直接点，上来就将他们弄死呢？

如果身边一直跟着那位战力天花板，恐怕他会很难解决这些问题，毕竟人都有惰性，能用武力又为什么要动脑子呢？于是他在第一局结束时果断选择离开了陶酥，与代林二人独自闯关。

果不其然第二局中，他的这些问题得到了解答。

虽然他无法保证每局游戏都是如此，但是他参加的这两局绝对都不只一个解决方法。

尤其第二局明确给了他答案。

第二局名为买马，任务并不难，只要拥有足够数量的马匹任务就算完成。但是几乎每个卖马人都不单单是用钱可以搞定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奇怪癖好，会给玩家提出各种各样的无理要求。

按照任务要求，他们可以选择完成那些卖马人奇奇怪怪的要求得到马匹。但贺书顾却用了一个更为简单的方法——杀死那些卖马人抢走他们的马，于是他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务，离开了游戏。

这局可以说与第一局的模式完全相反，武力的用处远大于智力，如果他们真老老实实的一个个去解决老板提出的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游戏中出来。

第一局应该也是如此，如果他们不去面对boss，而是远远离开工厂范围，只要平安活到第七天结束，或许也能直接离开游戏，不过积分就得不到那么多了。

说起积分，不知道这局他们能得到多少积分。

这番思考不过发生在一瞬间，他对同样刚清醒过来的代林道：“走吧，去看看积分。”

贺书顾视线刚转过去，瞬间就被代林身后某样奇怪的事物吸引住。

代林很快发现自家老大的莫名其妙，也跟着望了过去。

在离他们一步之遥的阵法边缘，正躺着一个人形的物体。说是人形，却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如婴儿般蜷缩在地上。

只是那一头扎眼的粉色短发，以及运动外套配宽松背带裤的奇怪搭配让二人甚是眼熟。

“哟，这不是酥酥吗？”代林回忆起来。

贺书顾一言不发，走到陶酥面前。他本以为陶酥是晕了过去才会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没想到走过去后发现，她竟是睁着眼睛，只是睁虽然是睁着眼中却没有半分神韵，仿佛一个失明的人，正独自面对黑暗。

“怎么了？”他蹲下去看着她问道。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

代林也凑了过来：“酥酥这是怎么了？瞎了还是聋了？”

他的手在陶酥眼前猛地晃了几下，见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四下望了望。“其他人呢？怎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木头人一样的陶酥身子突然轻颤了一下，从地上爬起，半坐着直视贺书顾的眼睛，幽幽道：“他们都死了，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又是我，是我……”

她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眼角也挂着泪痕。此时此刻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绝望与自责。

她这幅样子，与第一局结束时的杜开义如出一辙。当时陶酥可以让杜开义暂时睡过去自己冷静，现在贺书顾却不想用那个方法来对待陶酥。

“只要是人就会死，”贺书顾平静的说，“不是以你个人力量就能轻易改变的，既然进入这个特殊的空间，他们就该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你也是。”

代林有些惊讶于，贺书顾竟会安慰陶酥，虽然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内容不仔细听也听不出安慰的意思，但在他这个熟悉的人眼中已经是非常不可多得的场景了。

“是啊，人都会死。”陶酥忽然灿然一笑，与她惨白的脸庞相映显得更加悲惨：“可是我不会啊，我是不死不灭的魔女，所以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人。原本早该适应了，怎么忽然就忘了呢？”

说完，她好像恢复了精神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往回房间的阵法走去。

贺书顾忽的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组队吧，和我们一起。”

代林很少质疑贺书顾的决定，此时更是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双手环抱胸前盯着二人。

陶酥猛地回过头来，瞳孔微微收缩，但只一瞬就又恢复了平淡，摇摇头说：“不了，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

她怕了，她以为过了那么多年自己早已经忘记了那分撕心裂骨的疼痛，开始接纳新的人进入她的生活。

她以为以她的能力可以护他们久一点，她甚至想象到了老了之后宋媛、胡改改他们的样貌，与他们在一起即便只拥有短短几十年的快乐，也足够她回忆很久很久了。如果，送走老态龙钟的他们，她或许也不会那么伤心。

但是她错了，她忘了自己除了不老不死之外其实一无是处。她傻，她现在学会的所有东西都是靠时间一点点积累出来的，从来没有一项技能能像其他魔女那样过目不忘、一学就会。

她从来都是异类，无论是在人类中还是在魔女中。

宋媛他们死了，死于她的笨，她在时限内解答不出问题，所有人因她而死，而她自己却还活着，像以前一样。

“没关系的酥酥，谁让我们的脑子都不太好使，死就死吧。不过，如果你以后能遇见我的下辈子，记得多给我点好吃的。”宋媛到最后还在安慰自己。

“都是你的错，你把我们带进来，为什么不带我们出去?你不是能劈开空间吗？”杜开义冲她吼。

“媛媛，我们这辈子死在一起，下辈子还要做情侣！”胡改改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宋媛说的。

还有一言不发，眼中却带着怨恨的苗文欣。

每个人死前的样子她都历历在目，直到现在她还因为当时束手无策的绝望感指尖发颤。

她轻轻推开贺书顾的手，如果死亡无法避免，那至少不让它变得那么重要，自己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