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原秋站在石桥上时,石桥下的声音消失了。
在他看来,现在局势有些危险,因为这大概是下面的人注意到他了的信号。
是要离开,打草惊蛇,让下面的不知是人是妖的家伙明白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还是继续站在这里,让下面的可能是妖怪的家伙在上来时记住自己的模样?
不能让他看到我!
上原秋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即便立刻离开会打草惊蛇,也不能让他藏在暗处,让我站在明处!
第一种做法能让下面的家伙感到警惕,让他误认为自己暴露了,而留在这里却只有让我暴露的用处!
上原秋果断换着狩衣的同时大步迈出石桥,手在护栏上轻轻一压,随后立刻减缓步伐,混入石桥另一边的人群中。
上原秋在刚进入这片神隐时便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里的小镇相当寂静。
没有神社鸟居铃铛不断发出的响声。
没有神官与巫女在外,甚至连小型的寺庙也没有。
这也就说明了一件事。
这里,大概不存在阴阳师。
而上原秋在刚才离开石桥时,在上面贴上了一张符纸,
对于这片神隐中的“人们”来说,这不过是代表或许有一位外界的阴阳师来到了这里;
但是对于知道自己的神隐中存在着什么的妖怪而言,这是一个阴阳师告诉它自己进入了它的神隐。
妖怪必然会对此进行搜索,因为进入神隐的阴阳师离开神隐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隐居在其中的妖怪本身。
妖怪为了破除可能杀害自己的威胁,必然会去寻找进入神隐的阴阳师。
那么只要能够确定桥下的声音是一只妖怪发出的,上原秋便可以根据免疫阴阳术这个特点迅速筛选妖怪,从而大大所小妖怪的搜索范围,
并立刻制定可行的初步对抗妖怪的计划。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引起了那家伙的注意,那就顺便确定下来它到底是人是妖好了。”
上原秋此时转身躲入一条小巷中,背后倚着墙壁,眼睛死死的盯着巷外的人流,没有人向他的方向看来。
他对身上的服装再一次做出了调整,并消耗十点生命点在提高自己的生命上限的同时稍微整改了一番自己的容貌。
这是必要的举措,在危急之间他没有观察周围人的穿着细节,换上的衣服仅仅能做到粗看无法与其他NPC分辨,却不能做到仔细分辨时看不出任何不同,
同时,因为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很难确定如果在桥下伤人的是隐居在神隐中的妖怪的话,
在刚才他离开石桥时有没有看到他,
所以为了不被注意,他索性消耗生命点给自己修改了一番容貌。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妖怪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下,他能够及时的注意到妖怪。
而同时,在石桥上,一位满头白发的俊秀少年伸手拿起了上原秋贴在石桥上的符纸。
越看,面目越发狰狞。
“终于来了……
“终于,我可以出去了!
“酒吞童子大人,我再也不需要每天都因为自己曾经的执念面对着这该死的渡边纲了,我不需要每次醒来都要面对这一天了,我终于可以去追随您了!”
白发的年轻人忽然泪流满面,终于可以再次为酒吞童子大人献出心脏了!
他浑身的肌肉都夸张地鼓起,头上顶出两个青色的犄角,眼睛变作黑色,整个眼球中全是血丝。
嘴角撕裂开,不断呼出浑浊的气息。
“阴阳师,你在哪?!!”
他一声怒喝,无数的人看向他,随后在下一秒四散而逃。
上原秋没有想到这只妖怪居然会这么主动地暴露自身,但是他除了一张符纸以外什么也没有准备,所以他打算暂且先躲避开这只妖怪,
在得到更多信息,陷阱有针对性的布置完全后,再让这只如疯掉了一般的妖怪发现自己。
上原秋掏出一张传送符,传送到了一名不久前刚穿过他所在的巷子的路人身旁。
“啊,你是谁啊!?”
这名路人刚打开自己家的大门,突然看到一位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在自己身旁,情绪有些激动,随口喝道。
上原秋向他微笑一下,什么也没说,拐了弯。
“奇怪的人……”
男人嘟囔着,想起了曾经听说的会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出现的妖怪传闻,手脚忽然有几分沉重,赶紧走进屋里锁住了大门。
“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来……”
白发妖怪此时恢复了人的模样,站在上原秋刚才站着的巷子中,眼神宁静的其中的一段墙壁,看着自语道:“那家伙之前站在这里。”
“这里多了一对转身的脚印。”
白发妖怪低头,明明土地的脚印杂乱不堪,他却仍然从中看出了多了一对脚印。
“但是后面的足迹和之前一样,没多出一对,他不是走路离开的巷子,是用阴阳术。”
妖怪一步步迈出巷子,仍然没再看见多出的那对脚印,
他转头,眼睛望着巷子,眼神仿佛穿过巷子,看向了石桥外的空地。
“没有突然出现的人,在我露出真身时吓走的五十二个人我全部认识,但是在我露出真身前却多了一串足迹,而且也是通向这条巷子。”
妖怪穿过巷子后顺着街道缓步前进着,同时观察着四周与往常几天的不同之处。
“藤平先生回家的稍微早了一点啊,而且大门居然锁住了,他的妻子情绪很激动,是因为藤平先生这次讲了什么和之前几天不同的故事吗?
为什么呢?……
妖怪有些许的激动,他的面目变得狰狞,整张脸色发青,头上的青色犄角再次拱出头颅。
眼珠再次变为黑色,血丝布满整个眼球。
他叫茨木童子。
是曾经酒吞童子创建的妖怪组织大江山的一位干将。
而现在,他为了向毁掉大江山的罪魁祸首之一的渡边纲复仇,藏入了神隐中。
他的神隐由迫切的杀死渡边纲的执念构成,无数年过去了,这个神隐只在无限的重复着一天,
茨木童子千年前在石桥上暗杀渡边纲的那一天,
无论茨木童子在今天将神隐中的人与城镇毁坏成什么模样,到了明天,一切也都会恢复原样。
他无论做什么,也看不到自己所作所为对这片神隐带来的影响与变化,明天依然会到来,而明天到来时仍然是今天最开始的模样。
他得不到任何的成就感,毁掉一切后明天不会安静,
杀死这些人类的亲人后他们不会恨他,明天仍然会与他打招呼,甚至他亲手杀死的人明天也仍然会站在这千年来他们一直站在的地方,笑眯眯的对他说道:“早上好。”
自己想要对渡边纲使用千百种酷刑,一次又一次将其折磨致死的执念变成了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处的折磨!
即便杀了渡边纲数十万次又有什么用处?
他若是想要解乏,还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将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脚印,每一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都如同刻字一般永久的记在脑中。
千年了,千年重复一日的折磨,他早就受够了!
“为什么呢?小藤平酱……”
茨木童子捏着藤平先生的脖子,将他提起,问道:“你是不是在回家时看到了一个才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怪人啊,他去哪里了啊?
“你们这边在刚才起了阵风,你的脚印我都看不到了,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很难找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