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奕不明所以,但也配合地应道:“是啊,遥遥,你很棒。”
睡了太久,这一番醒转,就散了不少继续睡觉的心思。
秦木遥已没有什么困意,她只有病重后愈发凸显的委屈。她拉着季初奕,闭着眼睛,终于再也藏不住了,摊牌了,她用沙哑的嗓音絮絮叨叨。
“我昨晚写完了稿子,哦,是今天早上,我一直改到了今天早上,然后把稿子改完了,季初奕,我很棒。其实我昨天晚上差点就要放弃了,但是,因为我想到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不想给你丢人,不想别人一说起我们,就会说我拖你的后腿了……”
听到这,季初奕不由得收紧了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缩,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被设计呛声,我也没有和他吵架,我很不明白,大家都是同事,为什么他要那样暴躁,我们工作都是为了对得起这份工资,为什么他要那么凶呢?我真的太累了,上班太累了,人为什么要上班啊?楼上为什么要装修啊……”
如山间源源不断的溪水,那些憋了一天的话汩汩流出。
床侧,季初奕的神情隐在那片黑暗中,变得万般不真切。
——
一觉睡到了十点,秦木遥醒来时便觉出了一身的汗,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早就退了热。她重重地呼吸一口气,鼻子还有些不通畅,但大抵无碍,神清气爽。
她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忽而记起季初奕回来了,便立刻下床去开门。
季初奕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秦木遥仿佛森林里的小鹿,窜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放了锅铲,季初奕握着秦木遥的手,笑盈盈地转过身来,而当视线落到秦木遥光着的脚上时,他顿时眉头一皱,批评道:“怎么不穿鞋啊?还想再生病吗?”
领了教训,秦木遥撇撇嘴,“噢。”她悻悻地回房间穿上了鞋,再度赶来。
像是倒带重演,秦木遥再次扑过来抱住季初奕。不同的是,这一回,季初奕同她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你怎么回来啦?”秦木遥明知故问。
“因为会议结束了。”
这个答案明显与设想的不同,秦木遥猛地“啊”了一声,很是失落,随即瞧见季初奕微翘的嘴角,她很快就明白对方是在骗她。
“哼,就知道骗我。”
“我也是没办法。”季初奕叫苦,“如果我说是为了某人回来,某人就要搞道德绑架,说是会愧疚。”季初奕淡哂,挑起秦木遥的下巴,“现在,你愧疚吗?”
双手捂脸,秦木遥笑嘻嘻地答:“不愧疚,开心,很开心,感谢季总能救我一条猪命。”
说到这,季初奕才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他先是不急不慢地盖上锅盖,放下锅铲,让西红柿鸡蛋汤继续煮着,然后弯腰,一把将秦木遥打横抱起。
“啊啊啊啊……”秦木遥不住叫唤。
“你轻了。”
讪笑两声,秦木遥毫无底气地说道:“不至于。”
季初奕将秦木遥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他还细心地铺上了坐垫。
“是要吃饭了吗?”秦木遥搓搓小手,万分期待。
轻轻一笑,季初奕不置可否。他将垃圾桶里捡回来的感冒灵包装袋放到桌上,指着包装袋问道:“这是你昨晚喝的药吗?”
秦木遥两根手指颇为嫌弃地夹起那袋子:“如果你是从垃圾桶里捡的,那可能就是我喝的,季总,你怎么还沾染上翻垃圾桶的癖好?”
纤长的手指伸到秦木遥的眼前,随后落在包装袋的保质期一栏,“哒哒”,季初奕用力敲了敲,“看这。”
季初奕所指,印着一行字:保质期24个月,保质期至2018年3月21日。
啊哦。原来感冒灵上个月就过期了,怪不得喝了没有好还变得更严重了。
秦木遥抿着唇,偷摸笑了会,又小声解释道:“我当时不是病了嘛。咳咳咳……”
说病就顺便咳嗽两声。
季初奕拿她没办法,先去拿了件外套来给秦木遥披上,然后自己坐到了秦木遥的对面。
瞧季初奕这架势,该是还有话要说,秦木遥很是惶恐,“怎么啦?你生气啦?”
“没有。我有两件事要和你说。”季初奕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一看就是要进入谈判的姿态。
“您请说。”
“第一,我和你恋爱,是因为我自认能给你带来快乐,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而担心别人无法给你,所以必须要和你恋爱。”
秦木遥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
“你先别急着嗯。”季初奕道,“你要仔细听我在说什么。”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秦总复述一遍,我刚说了什么。”
“你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希望我能快乐。”秦木遥摇头晃脑道,她眨巴眨巴眼睛,两只手均握成小拳拳,“我很快乐呀!季总,我现在每天和你在一起,别提多快乐了!”
“是吗?”季初奕面无表情地反问。
这一声,力量之大。
令秦木遥不得不敛起嬉皮笑脸,她努力回想,“季初奕女朋友”这个身份除了最初的快乐,接踵而来的全部是压力。
作为季初奕的女朋友,这种压力看似是这个身份给她的,其实是秦木遥自己。
在她的想象当中,她有为这个身份设定的一个形象,那个形象毫无疑问是优异的,季初奕的女朋友应该拥有郝周一般的岗位,应该拥有安凝那般的交际能力……总归是集大家之所长。
正因想得太多,所以她才会感到焦虑。
季初奕握住秦木遥的手,语重心长:“遥遥,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工作是需要努力没错,可是,工作也需要平等。这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现在,你却忘了。
遥遥,甲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的确是现阶段大家的认知,可是,乙方不代表就是唯命是从,也不代表什么指令都要执行。”
“可是……”秦木遥试图辩解什么,她开了口,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