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没去跑操,教室空了一大半,喻理看着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她在自己粉色的书包里摸索一下。
“宝贝,喝不喝旺仔。”祁佻拿着两听旺仔笑盈盈地问,不动声色地拉出她的手。
女孩挑了挑眉,懒懒地伸出右手握住了一听旺仔,拇指和中指扣住边缘,食指指尖勾起拉环,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卡啦”一声就把拉环掰了起来。
漂亮的单手开饮料。
把那听旺仔推给祁佻,自己又很快开了另外一听喝了一口。
她其实不太喜欢喝旺仔,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有些甜腻,几口就把剩下的喝完了。
陆川不知道去干嘛了,回来的时候拎着一袋子零食,大大咧咧地放到两个人的桌上,“自己挑。”
“陆少爷最近发达了?”祁佻一边开玩笑一边在袋子里扒拉,把巧克力和水果软糖都放到了喻理面前,“宝贝,陆川想胖死你。”
“放屁吧你!你怕小理胖就别把糖拿出来?”陆川笑嘻嘻地喊冤。
喻理莞尔,拆开一包葡萄味的软糖吃,葡萄汁的味道很浓,甜的有些腻,与她而言这个甜和旺仔却是不一样的,她一颗颗塞进嘴里,有些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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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执生把尺码报给顾局,从办公室出来走回教室,一路上收到不少大量的目光,大部分是女生。
在市高时也有,只是他凶名在外,喜欢他的女生只能小心翼翼的。可这里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凶狠,已经有女生推推搡搡娇笑着想上前要联系方式了。
他厌烦地蹙眉,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只想抽烟。
最后还是忍住了,径直回了班级,入眼就看见坐他前面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活力是有了,可眼里还是空,有意无意散发出一种很不明显的“别烦我”“滚远点”的气息。
啧。还是个丧得不明显的漂亮小姑娘。
季执生坐到座位上,他一进来陆川就看见他了,不想好怎么搭话,这会儿拿了包饼干递过去:“季爷,吃吗?”
“这会儿就叫上季爷了?你要脸吗?”祁佻侧过身嘲讽他,说完就撞上季执生那似笑非笑的眸,不知怎的,让人心一颤。
像是趴在柔软草丛里打瞌睡的野兽,看似无害,实则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似乎只要睁开眼,就会绷紧肌肉、以最快的速度和狠辣的手段,给人致命一击。
“不吃,谢谢。”季执生懒散地回他,趴在桌上阖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季执生慢悠悠地抬起头,保持着趴着的动作,伸出长臂戳了戳前面的小姑娘,“同学,给颗糖吃呗。”
语气里带着浅浅的逗弄,掺杂那么一丝京味儿,更显得吊儿郎当。
“……?”
陆川感到了半刻的窒息。
喻理有半秒想把后面的人扔到窗外去的冲动,脑袋里弯弯绕绕,这次连转身施舍一个眼神都不愿意了。
低头看了眼软糖的包装袋,把剩下的几颗糖都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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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午休管得松,校门对面一条街都是吃的,喻理通常和祁佻到校外吃。
挑了家馄饨店进去,喻理和祁佻点完餐就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偶尔进来几个熟人才抬头打个招呼。
“你和后面那个打一架,赢面大吗?”等老板娘把两碗馄饨和一屉小笼包端上来,喻理才慢条斯理地问。
祁佻叼着热腾腾的小笼包怔了片刻,一边嘬着汤汁一边若有所思,“四六,我四他六。不是,你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打他?”
喻理:“……”
她不要面子的吗。
祁佻学过散打和柔道,打起架来不比男生差,甚至大半男生根本打不过她,被人尊称一声“祁姐”不是空有虚名。
祁姐都这么说了,那季执生就是真的牛了。
喻理吃饭如同风卷残云,只是祁佻吃饭慢条斯理的,喻理每次不由自主也慢了下来,两个人就磨磨叽叽地吃了半个小时。
在一點點买了两杯奶茶,祁佻牵着喻理的手朝马路对面走去。
喻理不敢过马路,这件事情经常被陆川嘲笑,认识祁佻之后祁佻倒不觉得什么,后来把陆川凑过两次后陆川就再也不嘲笑喻理了。
祁佻一米七二的个子,一米六四的喻理跟在她后面显得有些娇小。
娇小的喻理同学喝着奶茶,紧跟在祁佻身后过了马路,幽幽地叹了口气:“每次和你过马路都感觉是和男友过马路。”
男友祁佻:“……”
哦,她超冷漠一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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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看班老师不严,也不怎么占用晚自习讲题,班里都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偶尔会有低低的说话声,也很快因为老师投过去的眼神而静音。
课间的时候祁佻拿这两个杯子去开水间倒水,出来的时候就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看到了从后面的北楼过来的祁宇泽。
她面不改色地拿着杯子转过身,装作没看见他,还没走两步就被拽住了卫衣帽子。
“艹,你他妈干嘛?”祁佻皱眉,生硬地转过身瞪他,白净的脖颈因为衣领勒的紧,勒出了一道红印。
祁宇泽低眸看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挑,灯光在他眸中变成了稀碎的星光,“我们今天开始上三节晚自习,你自己先回家。”
高二到了快期中考的时间就要提前适应高三,平日两个人一起上下学,现在肯定不行了。
“知道了。”祁佻也懒得关心他怎么回去,反正她不可能坐在车里等他而浪费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
说完就走,潇洒万分。
祁佻和祁宇泽的关系……标准的八点半档狗血剧情,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祁宇泽跟他母亲到祁家之后才改姓了祁,有几分争家产的嫌疑。
她自认为自己挺佛一女的,但对这母子俩确实没什么好感,又和祁宇泽有过几次摩擦,干脆也懒得装了,祁仁商也管不住。
回班的时候喻理在剥橙子,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橙子味。
“祁宇泽刚才找我说,让我自己回家。”语气平淡,毫无波澜,祁佻接过喻理递过来的半个橙子道。
喻理掀眸看她,“那他呢。”
“我管他呢。”祁佻不屑地哼笑一声,却又像是有些别扭。
橙子的清甜味和一旁的女生喷的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喻理吃完最后一瓣儿橙子,打开了窗通风。
旁边那桌的那个女生正大声说着季执生,像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祁佻本来就对吕珊没什么好感,对新来的坐后面的那个拽比也没什么好感,听到她做作的发言更是感到呕心,“下次带瓶Six god来都比这味道好闻。”
喻理默了默,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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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宋秋在做可乐鸡翅,可乐的甜味在空气中四散,喻理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饿了。
“小理,鸡翅等会儿就好了。”
喻理下意识应了声,在客厅的茶几上拿了个橘子吃,阳台的窗没关,湿凉的风吹进来,有些冷。
她走过去关窗,橘黄色的灯光有些暖,远处是耀眼的霓虹和车水马龙。
楼下有汽车的声音,随着两声关车门的响声,男生模糊不清地说话声被风吹散,隐约是“我自己能走”“我好他妈喜欢……”“老子没醉”之类。
而后是朋友无语的声音,“你可他妈快闭嘴吧”“艹你往哪儿走呢”。
能这样真好呢。
喻理无意识地莞尔笑了笑,手里的橘子吃完,楼下的两个人也已经消失不见,她转身,宋秋正把鸡翅端出来。
喻理吃了四个鸡翅后隐隐餍足地舔了舔唇,看着还剩下的几只鸡翅,软声问:“妈,你吃吗?”
“你能吃就全吃完。”宋秋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夹杂着水声。
隐约的车喇叭声混杂着风,水声也浅浅的,面前是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可乐鸡翅,屋里也暖洋洋的。
真好。
喻理想着,自我肯定般点了点头,轻声呢喃着:“也没那么苦啊。”
生活也没那么苦啊。
“吃完了把碗筷放水池里。”宋秋走出来,围裙已经摘了,眉眼间有些困倦,“妈妈先去睡了,你早点睡觉,别一直玩手机。”
喻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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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才五点多,眼睛其实困得睁不开,却再也睡不着了。
喻理闭着眼躺了会儿,微微叹了口气,撑着手肘支起身子,靠在枕头上看手机。没什么消息,社交软件除了广告和新闻推送外什么都没有。
放空半晌,喻理给宋秋写了张便贴,收拾好出门。
天微亮,还吹着凉风,树叶被吹得“哗哗”响,喻理伸手拉了拉敞开的衣服,迎着风往小区门口走。
和学校隔了两条街,几家早餐店已经开了,喻理挑了家走进去,声音也轻,站在柜台边:“一碗皮蛋瘦肉粥,两笼蟹黄包,一笼打包。”
老板进了后厨,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笑盈盈问:“小娘鱼哪行烂的折干早加?(小姑娘怎么起这么早啊)”
喻理怔了怔,抿着唇浅浅地笑了笑,“困伐着啧。(睡不着了)”
这家的味道很戳喻理,吃完后甜甜地和老板娘告别,拎着打包的那份小笼包悠悠地走去学校。
六点零一。
路上渐渐有了些许人影,风吹着微凉,晨曦朦胧,透过还未消散的薄雾。
喻理微微哈了口气,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不算标准的杏眼眼角微耷,水光微漾,漠然间沾上了几丝散倦。
“……喻理。”男生的声音还有些哑,低沉的,带着刚睡醒时有些不自知的撩人。
女孩的步子一顿,回头便看见外套穿得松松垮垮,带了些许痞气,眼眸微掀神色懒倦的季执生,手里也提着一袋早餐。
喻理抿唇,沉默着看他,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底有几分犹豫,最终淡然地收回了视线,往学校走了。
低低地“啧”了声。
季执生目光幽深地望着女孩纤细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倏地叹了口气,低声骂了句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