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退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疲惫的众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老御医虽然年纪大,但跑得飞快,听到这声音连忙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回来激动的点头:“还真是,如今外面的积水仅到老夫膝盖。”
这时,一行官员走进文渊阁,争执命令的声音随之传来。
“再次确认东华门,西华门,宣武门三门外连接的河渠,是否疏通完毕。”
“已经疏通!”
“赵将军,麻烦你带一队侍卫去检查宣武门另一侧的女墙,那处墙壁年代久远,不知是否无恙。”
“明白。”
“张公公,劳烦您派内司监再去一趟掖庭和永巷,这两处地势低矮地处偏僻,恐有人还在此受困。”
“咱家知晓了。”
“严大人,你看这处涵洞,是否有问题?”
“此处的青砖早就有所松动,如今肯定已经坍塌,怪不得西殿的水排不出去,正笏,多亏你想到了。”
顾澜看向了对着张奉才和将军侍卫们发号施令的人。
那个人,是昨天还半死不活,想一死了之的......
秦正笏。
他果然有治水的才能,也不亏是未来的工部尚书,对京城的情况了如指掌,几句话便让几名工部的干吏刮目相看。
秦正笏手里拿着皇宫的舆图和水道绢布,而站在他身旁的,同样是一些对皇宫建筑有所了解的官员,此刻几人正在讨论着如何疏通京城外的护城河与各种河渠。
张公公又带来了几名御医,顾澜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她转过头,见容珩正倚着角落的一张草席上,半阖着眸,仿佛已经睡着。
顾澜一屁股坐到他身侧,晃了晃容珩肩膀:“珩兄,早晨了,你饿吗?”
容珩蓦地睁开眼睛,眼下微微发青:“你礼貌吗?”
他这是没睡着,他要是睡着了也得被顾澜摇醒。
顾澜:“......理你,更重要?”
容珩:......
他也一夜未睡,一边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一边默默思索药方,然后暗中替容妙嫣处理药材。
“你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顾澜不假思索的说:“还有你呀。”
容珩正按着太阳穴,听到这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
然后,肋骨和胸腔内,传来激烈的震动。
他张了张嘴,声音偏低,音色悦耳动听,认真又困惑的询问:
“顾澜,你真的,那么想做别人弟弟?”他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顾澜双眸一亮:“想啊,但纠正一下不是弟弟,我是想做珩兄的朋友——”
“正笏多谢顾小侯爷救命之恩!”
一道坚定嘹亮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同时抬起头,两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同时锁定忽然出现的秦正笏。
秦正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声问道:“在,在下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废话!”顾澜愤怒点头。
“没有。”
顾澜看向容珩,发现他已经重新闭上眼睛,显然,珩兄只是短暂的想做自己的兄弟一下。
这么好的机会,就被秦正笏打断了。
秦正笏挠了挠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还记得自己是来道谢的,于是,他对着顾澜,深深的鞠了一躬,说:
“昨日,如果不是顾小侯爷舍命相救,危急时刻点醒正笏,正笏此时已经命丧水灾,顾小侯爷的救命之恩,正笏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愿为恩人马首是瞻!”
顾澜虚弱的摆手,沉浸在被容珩无视的悲伤之中,随后应道:“举手之劳,秦兄不必在意。”
秦正笏见顾澜这么淡定,越发觉得恩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尚之人。
娘说得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流言果然不可信,否则为何京中传言最纨绔的顾小侯爷,居然在这次水灾中救了那么多人?
他于是再次深深一拜,认真的说:“在下痴长小侯爷几岁,既然小侯爷叫在下一句秦兄,那在下一定将您当成亲弟弟爱护。”
顾澜:......她不想当秦正笏的弟弟。
容珩原本闭着的眼,在听到“秦兄”两个字之后,便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