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果脯了?
王氏做的果脯,比这店里买的好吃,她只是来买糖的。
顾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口问道:“怎么会有人买空啊。”
这糖铺也不是什么供不应求的大店,只是硬糖豆她很喜欢,买空的人可真缺德。
“是啊,小的也很奇怪,那少年戴着斗笠,脸上还戴了个面具,神神秘秘的。”糖铺伙计感叹的说。
顾澜猛地抬起头:“是什么颜色的面具?”
“银色的。”
“他刚买完?去哪边了?”
“买了有半个时辰,好像往西边走了。”
下一刻,伙计发现顾小侯爷已经健步如飞,消失在眼前。
呵呵,她今天一定要抓住这个偷偷买糖的小骗子。
顾长亭连忙拉着顾澜:“澜弟,你要去哪?”
“找人,”顾澜道,“你带这几个人去鹊坊转一圈,找鹊坊的杜若姑娘,或者香橼也行,让他们收三倍的价钱。”
“哦好的,”顾长亭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等等!鹊坊在哪!”
顾澜停下脚步,眼中揶揄:“你不知道鹊坊?”
“我需要知道吗?”
下一刻,从同僚口中得知鹊坊就是一处青楼的顾长亭瞠目结舌:“澜弟,你咋知道的啊!你怎么那么熟练的!”
同僚:“那可是家里养着一百个美娇娥的顾小侯爷,你说呢。”
等羌戎的大王子多吉和二王子绛曲几人花了一大笔银两,终于套够了圈,发现顾小侯爷已经不见了。
“大伯父呢?”大王子多吉在周围寻找顾澜,一口一个伯父叫的很自然。
绛曲瞥了一眼周围的百姓,道:“兄长,你还真把那个小白脸当成大伯?她这一路上,分明是在和这群燕国刁民一起坑我们。”
多吉:“你才看出来?”
绛曲狭长的眼眸一凝,道:“兄长早发现了?那为何还那么听她的话?”
多吉说道:“欲使其灭亡,本王就要这个顾澜看轻我们,才能让他们大燕放松警惕。
何况,燕京城如此繁荣,据说,这还是刚经历过一场水灾的,可见大燕如今国运多么昌盛,我们想打败他们,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绛曲的目光阴沉了几分,道:“兄长想从长计议,但如今,我就有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绛曲,你要做什么?”多吉瞥了一眼远处的顾长亭,压低声音问道。
绛曲说道:“大燕的定远侯,只有顾澜一个儿子,我刚刚观察过了,她身边没有护卫。”
“胡闹,绛曲,这可是在燕京城,是大燕的国都,你想对顾澜动手,难道不想活着回去了吗!”多吉虎目圆睁,厉声道。
绛曲阴冷一笑:“想除掉他的,可不止我们一个。”
说着,他叫来一名随从,低声道:“玩够了,动手吧。”
容珩走在路上,他怀里抱着好几个卷成漏斗形状的油纸包,底下翻折着封住,里面装满了各色糖豆。
他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斗笠,然后没忍住,摘掉面具,偷偷吃了一粒,两粒,三粒。
“咔嚓咔嚓”
硬糖入口被嚼碎,那声音很是悦耳。
容珩找遍整个燕京城,才找到顾澜买糖豆的铺子,顿时,饥肠辘辘的容五公子把糖铺的糖都包圆,一不小心,还把买米的钱用掉了。
他一边吃糖,一边往福安街走。
那边原本是卫承渊的家,不过,现在他让临鹤把小酒安置在了此处疗伤。
容珩要去找一趟小酒,问他平时把私房钱都藏在什么地方。
平时,宫里份例是小酒去领,膳食被克扣是家常便饭,也都是小酒来买米做饭,如今小酒出宫了,以后这些只好他亲自动手。
容珩皱起眉头,心想,有他这样贫穷的鬼医吗?只能跟手下要钱?今天买糖的钱,都是和临鹤要的。
一粒橘子糖酸酸甜甜入口,容珩勉强勾了勾唇角,暂时心情好了一些。
容珩继续走着,直到看见了几个卖菜的摊位。
他摸了摸口袋里最后的几文钱,买了一份晚菘和一块豆腐,想了想,又买了一根葱,一些调料。
打算跟小酒要钱的容五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何况,小酒现在还在养伤,他打算给他做一顿饭,证明自己是个爱护手下的主子。
容珩拎着菜,推开曾经卫承渊的家门。
屋里,身上裹着厚厚纱布的小酒听到声音,探出自己的包子脸,见到容珩后,惊奇的眼睛发着光:“殿下,你怎么来了。”
容珩把菜放下,找了一个铜锅起了火,一脸冷漠的说:“我怕你一个人饿死。”
小酒感动的红了眼睛,支撑着身子从塌上走下来:“殿下,您要亲自给属下做饭啊?属下还从来没吃过您做的饭呢。”
说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院里坐下,看着容珩挑了一桶水开始清洗青菜,眼神很是怀疑。
容珩卷起衣袖,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
小酒道:“属下是怀疑您做的饭能不能咳咳,您这要做什么呀?”
他说到一半连忙憋了回去,怕伤害殿下自尊,这毕竟是殿下第一次做饭,再难吃他也会吃掉的,以示鼓励。
容珩翻了个白眼,因为饿着肚子,翻的他有一些晕眩。
他定定的看着浸泡在水中的青菜,然后将菜捞出放到盘里备用,往锅里倒上清水,又切了葱段投了进去。
做完这些,容珩看着铜锅地下燃烧的火苗,双眸被染成了琥珀色,眼前有些恍惚。
“珩兄,没有什么是一顿小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顿!”
“珩兄,这是我家里的吃法。”
“珩兄,如此良辰美景,正是古人云的青梅煮酒论英雄,咱们要不要结个拜?”
“子禅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的小火锅,也只和你一个人吃了呀。”
耳边,总是有顾澜吵吵闹闹一个人顶四个人的声音,在唤着:珩兄,珩兄。
她的小火锅,以后还可以和很多人吃,但是靠近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不能再任由顾澜靠近。
容珩看见小酒身上的伤痕,回过神来。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叫自己子禅了。
“殿下,你这吃法,我还没见过呢。”小酒说道。
容珩垂着眸子,手起刀落,将豆腐切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四方块,然后撒了盐,放到锅里开煮。
“火锅煮豆腐,吃吧。”
小酒眨了眨眼睛,道:“这是顾小侯爷发明的吃法吧?”
容珩眸子一动:“你怎么知道?”
“殿下,您这样的表情,也只有想起顾小侯爷才会出现,昨日临鹤派人来给属下送饭,属下才知道,您在宗学跟顾小侯爷闹掰了?那您这几日的膳食是如何解决的?”
小酒看着容珩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
容珩板住了脸,迟疑了一下,神情淡漠的开口:“我想起顾澜是什么表情?”
他问完,顺手夹起一块已经煮熟的豆腐放进嘴里,却皱了皱眉。
豆腐滑嫩,哪怕只是简单的水煮,涮过之后也很好吃的,尤其是寒冷的天气里,吃上一锅豆腐火锅,不需要肉都很是惬意。
这是顾澜说过的。
可是,这却不是顾澜做的味道。
“难道没有顾澜,我还能饿死不成?”容珩吃着热腾腾的豆腐,声音却冷的透着寒气。
小酒咽了一下口水,很想说那表情,就像是睿王看向睿王妃反正不是什么正经表情。
“您这表情,就是不太高兴?”小酒艰难的形容。
容珩“吧唧”一声把菜刀放下,冷笑道:“知道我不高兴,那你就自己等锅开吧。”
小酒:
容珩擦干净手,按了按眉心,觉得他今日来就是个错误。
他抱起一份石桌上放置的糖豆油纸包,走到小院门口,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晚霞挥洒着明黄色的光晕,在少年脚下扯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将他映衬的颓唐而风流。
容珩沉默着,将一粒糖豆放到嘴里。
甜甜的,这颗是苹果味的,他应该很喜欢才对。
可是,这也不是之前的味道。
明明自己是按照顾澜的方法做的火锅,她之前就是这样煮的豆腐,可是为什么味道会不一样呢。
明明他买了同一家糖铺的糖,咔嚓咔嚓的,可是他忽然也不是很喜欢。
容珩拧着眉头,又往嘴里倒了好几颗糖豆。
然后,一道清隽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的水纹,看起来贵气奢华。
黑色的影子被拉长,投到他的身上。
容珩咀嚼着糖豆,视线一点点上移,看见了坠着熟悉的墨绿岫玉的扇子,别在腰间。
那腰很细,容珩忽然觉得嘴里的糖变甜了很多。
顾澜气喘吁吁的走到容珩面前,然后克制着自己的喘息,一脸傲然的质问:
“你不是不喜欢吃糖?”
可让她找到这小骗子了,居然躲在卫承渊家门口吃糖。
容珩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现,这不是错觉,顾小侯爷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攥着纸包的手微微一颤,差一点将那些糖洒在地上。
容珩下意识想把自己嘴里的糖嚼完,结果因为太甜,被齁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谁,谁说我喜欢吃糖了,”容珩仰着头,眯起眸子看着顾澜,眼角微微泛起一抹绯红,表情很是冷淡,“这些是你之前的,我怕浪费。”
他本想让小酒背锅,忽然想起小酒还是“死了”的,于是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只希望小酒能安静点在屋里待着,别出来诈尸。
顾小侯爷发现自己偷吃糖都这么张狂了,若是知道小酒其实也没事,他之前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力气,还在她眼里成了跳梁小丑?
顾澜的脸比容珩更臭,毫不留情的揭穿:“我从东三街找到福安街,你当糖铺的伙计眼神有问题?居然还把所有糖都买了,缺不缺德。”
容珩:
他站起身,从门槛走到路上,不希望顾澜走进院子。
“这是我的事,与顾小侯爷无关。”容珩淡淡的说,眼神虽然没有前几日在宗学内那么冷酷,却也格外无情。
顾澜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容珩旁边的墙壁上。
“咔嚓”一声,墙壁裂开了一道细缝她的手没有一点事情。
容珩瞳仁一缩,然后定了定神,冷声道:“顾小侯爷是要打架?”
顾澜深吸一口气,烦躁的拧起眉头,掏出一面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灰,眼神锋芒毕露:“行,我本也没打算继续纠缠你,我饿死你个鳖孙但是,你把糖还我。”
容珩立即收起自己的糖,塞进怀里:“我买的,为什么要给你。”
“你不是说这是我之前送你的?”
容珩表情一僵:被套话了。
他走到小巷口,背对着顾澜,只露出一张俊朗的侧脸。
夕阳的余辉消散,衬得他周身寒冷与寂寥:“这些是我买来祭奠小酒的。”
顾澜:“容珩,你可真能编啊。”
就在顾澜准备说,自己已经猜到小酒根本没死的时候,从小巷的矮墙处,传来一声异样的声响。
顾澜动了动耳朵,随手摸出袖中的飞镖,一击而出!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被飞镖撞飞,掉到了地上。
题外话
晚菘秋末冬初的大白菜。
离开顾小侯爷的第天,容珩只能吃水煮白菜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