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有点不高兴。
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她和高秀宁之间也不亲,但当时亲戚求上门还对着她跪下了……
她帮高阳则是发自内心的。
高阳,这孩子会办事儿。
懂得看别人的脸色。
跑来家里帮她擦玻璃,跑来家里帮她做家务,还送金项链。
有些时候衡量一个人能不能用,不见得都是看人家送不送礼,周月见过太多登门求她办事的人了,李世东在房产待了六年,这六年她家里的门都要被挤爆了,她看不明白陈薇这种人?
我认识你谁?
就高峰是她亲戚,那又怎么样?
她和一个农民有什么值得深入交往的?
面上不显:“这话你得叫高阳来和我说,要是不干那就都别干了。”
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的,当这里是菜市场呢?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活儿是挺累,但也是你求出来的路子。
半截你就给我撂挑子,你是个什么人呐?
陈薇着急了:“我们来之前就是家里商量好的……”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你们还坐一会?我婆婆过生日我得过去帮着忙活忙活。”
高崎见表姨已经落脸了,不自在地站起来,拽了拽陈薇的袖子。
他说不来的。
可陈薇不听他的。
“表姨,给谁干不是干啊?你要是喜欢金项链,等我们扒完以后也给你送……”
陈薇肯定舍不得送什么贵重的东西。
都是亲戚。
这是实在的亲戚,为什么要靠送东西维持关系啊?
但话她愿意先说出来。
甜话谁不愿意听?
周月的脸色彻底黑了。
送东西她原本就是不想要的,是高阳那个孩子一个劲的一定要送。
结果呢?
给她都嚷嚷出去了是吧?
到处宣传给她送了根金项链是吧?
得!
真是白高看那孩子一眼。
屁事儿不懂。
“我要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陈薇和高崎离开周月家,两个人从后面火车道准备坐火车回去。
农村不通公交,但火车有一站下车距离村子就挺近的。
“我说不来的,你看见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陈薇冷哼:“这个表姨也是真奇怪,难道爸就不是她亲戚了?这么不给面子。”
她不抢,能弄到手钱吗?
“你爸妈这些年养着姑姑,她们娘俩吃我们家喝我们家还住在我们家,好意思拿这份钱吗?”
高崎沉声道:“我家就从来没和这个表姨打过交道,那是高阳自己寻来的路。”
他长这么大,只是听说过周月。
但家里完全不和周月走动的,可见关系有多差。
“高阳怎么长八个耳朵一百双眼睛是吗?她不就高中毕业,多读两年就比别人强了?念大学回来的都不敢这样说呢。”
陈薇不服气。
觉得今天来就是因为公公婆婆没跟来,所以周月不认亲。
实在亲戚啊!
高崎过世的奶奶是周月的亲大姨,这关系不够铁吗?
*
高阳跑出去对着河道喊了半天,喊得喉咙都有点疼才回来。
郁闷!
进了门,高秀宁也不搭理她。
明摆就是生气了。
她很气的!
高阳其实也特别生气。
这件事怎么看她都落不到一个错吧?
娘俩拉了灯就睡下了。
高秀宁的被子离高阳远远的,保持冷战的姿态。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变,她依旧让高阳睡在炕头。
睡炕头有什么讲究?
烧好了炕,首先暖起来的就是炕头,炕头热。
是生气,但也还是关心高阳的。
高阳微微叹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棚顶,说:“……妈,我不是耍什么心眼玩什么手段,我舅长到这么大你都是全程看着的,你知道我舅是个老实人,一个老实过分的本分人。舅舅舅妈我没一个不尊重,只是有些时候个性方面确实得改变改变才能去迎合别人。”
“你为什么要去迎合别人?”高秀宁咬着牙问。
做自己不好吗?
为什么要学那些?
人好,自尊自爱不就够了?
弄那些虚的有什么用?
“我不去迎合,我就拿不到这些房子来扒,我表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她对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可言,她不是我的谁肯定不会像妈妈你这样的对我毫无保留。”
“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妈。”高秀宁讽刺。
“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盼着我好,那一定就是舅舅舅妈还有妈妈。”
高秀宁沉声:“你舅妈那边,我再去说说,她就是觉得给的钱太多了,陈长河一个月工资才两百多,你额外就给了他一百五啊……”
这叫双份工资。
其实站在李凤兰的角度,也能理解对不对?
高阳爬起来靠着墙坐:“我是给了他钱,但是妈你也看到了,每天陈长河都是定时定点的去帮我拉货,拉回家还帮着卸车,我们不给他钱让他白干吗?如果表姨夫发了话他会帮你一次两次,他会每天按时来吗?你觉得表姨夫会张着个嘴叫他免费给我们干活吗?”
他们对李世东来说,是什么啊?
是穷亲戚。
是没有任何用处,需要依附李世东的穷亲戚。
过了好一会,高秀宁才轻声说。
“……你这个表姨夫挺不是东西的,看人下菜碟,怎么可能会那么帮我们,这扒房子的活儿说白了就是顺水人情,也没人愿意干而已。”
这年头,大家都在考工人。
工人上班不会这么累的,赚的也都是体面钱。
就连高峰这样的农村人,他都不是喜欢干这种活的。
“他是不是东西不是我们能管的,妈我想好好干好这份活,然后好好的孝敬你。”
高阳原本不准备说这些场面话。
因为听起来就挺假的。
她接受的教育中,孝敬母亲就是应该的。
但这份爱就应该藏在心里,爱不是讲出来的。
讲出来的都是花言巧语。
她也接触社会这么久了,偶尔也会看到别人说话办事,高阳认为可能是她的认识过去过于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