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稍微恢复,十八抬起头,看见的是满眼粉色,桃花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那么真实。
十八有些愣神,却又想到什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回屋把姐姐抱出来,找到开得最为灿烂的,也是最大的那棵桃花树,就这样席地而坐。
微风吹过,惊吓了一群胆小的花瓣,纷纷而落,仿佛梦中景象,并不真切。
“姐姐,你知道吗?”十八侧头,与靠在自己身上睡觉的魏离轻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厌离剑叫这个名字吗?”
她不等魏离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厌离,不是讨厌魏离,而是讨厌离别。”
因为讨厌离别,所以她谁都不想失去,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和魏离说了很久的话,十八才用厌离剑在这棵树下挖了个大坑,把姐姐埋在这里。
“姐姐,我带你回家了。”她喃喃自语。
“小十八,等以后我们长大了,就一起组一个家好不好,十七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幼时的话语盘旋在耳,十八快速眨眼睛,把要流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是大孩子,不会再哭了。
她站在这棵埋葬着姐姐的桃花树前很久,直到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她缓过神来,微微侧头。
“师叔!”
风尘仆仆的亓槿涣在不远处,惊喜地喊了一声。
他手里还拿着被十八随意丢在地上的厌离剑,因为之前帮师叔拿习惯了,亓槿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十八在看见这一幕时,顿时沉下脸来,大步朝亓槿涣走了过去。
“师叔,你的……”剑。亓槿涣刚要把剑还给她,却猝不及防地被一脚踹飞,因为完全对她没有防备,他竟然就这样被踢出去了十几米远。
亓槿涣甚至来不及思考腹部的疼痛,就听见“师叔”语气冰冷地骂道:“混账,谁让你碰我的剑了!”
亓槿涣立马就明白过来了,眼底如浸入了寒潭,语气惊怒:“你不是她!”
十八捡起来剑,看着亓槿涣微微扬起下巴,分明的下颌骨连着修长脖颈勾出一段高傲的弧度,不屑一顾地说道:“我当然不是她那个废物!”
“不准你骂她,她比你好百倍千倍万倍!”亓槿涣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
十八冷笑一声,剑刃挥出指向他:“她能容忍你,我可不一定,当心你的性命。”
亓槿涣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逐渐升起血色,如同饮了血般,衬着他惨白的脸色,极其瘆人。
见到这一幕的十八却想起来了,轻轻呵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对,你才是这一切的变数,我要杀了你的。”
只有杀了他这一切才会结束!
亓槿涣看着她举起剑来,眸色一暗,刚准备反抗,混杂魔力的灵力球都汇聚在了手心,可见着她那张熟悉的脸,亓槿涣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就是这一犹豫,厌离剑已经落了下来。
“铮——”
亓槿涣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他感觉到剑风拂过在鼻间,猛然睁眼。
厌离剑的剑尖就停留在他的眼前。
十八原本是下了死手的,可动手时身体却十分抗拒,她强制压下这股力量,剑落下的时候却发现他身上命数已经被改变。
手在微微颤抖,十八皱了皱眉,干脆把剑收回,语气说不上好:
“没想到她倒是有本事,居然把你命数改了。”
亓槿涣愣住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要了你的性命让她伤心。”十八不满的表情毫不掩饰,却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了。
“那你就好好呆在她身边吧。”十八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说罢,她就没理会亓槿涣,带在厌离剑转身离开了。
亓槿涣的命数改变是她没想到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姐姐死了,她的心也死了,这天下苍生,谁爱护谁护吧。
十八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有看亓槿涣一眼,桃花的花瓣随机落在亓槿涣的眼睫毛上,遮盖住了他满目的疑惑。
师叔……
“哐当。”把剑一放,十八双手撑在桌子上,忍着身体的强烈反噬,骂了句粗话。
她是疯了吗,不就是要杀个亓槿涣!
十八唾弃了一下身体里面的某人,拿起笔墨写下书信,又想起来什么,走过去床边把一个小瓷瓶拿过来压着书信,这才躺上床,任由自己的思绪坠入黑暗。
魏芸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悲痛欲绝的情绪,却牢牢抓住她的心脏,好像不能呼吸一般。
尤其是她最后还梦见自己要杀亓槿涣,她强烈地反抗,最后却被更强烈地压制了。
醒过来看着那熟悉的床帐时,魏芸整个人还是懵逼的。
她这是……回到兽灵峰了?
魏芸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衣,额头上继续冒出了疑惑的符号。
而且,她肚子怎么这么痛啊?魏芸皱着眉头揉了揉肚子,想估计是十八用她的身体时没有吃饭吧,也没多想就走下床。
刚没走几步路,她就看见桌子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就瞧见了十八留下来的信。
她把小瓷瓶往旁边挪开,把对折的信打开来。
【我把姐姐接回来了,她就住在桃花林最大的那棵桃树下,你醒了记得去看看她。
对了,这瓶子里面是万蛊之王,你留着没用,送给姜芙蕖吧,也算是感谢她这么久来的帮忙。】
没有留下署名,魏芸却知道这就是十八写的。
“姐姐……”魏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悲痛的感觉好像经历过一般。
撕心裂肺地让人恨不得跟着去了。
她拿着信纸推开门,刺眼的阳光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院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的桃花的花瓣,魏芸寻着花香,走到了桃花林。
这满山不可思议的粉色,潋滟了谁的眼?
魏芸绕了一圈,找到那棵最大的桃花树,树下明显有一处地方的土地颜色不对,她蹲下去,摸了摸。
土地好似也有了温度,魏芸抱着双膝,无声地抽泣。
零散的花瓣飘落在她萧索的后背,似乎是有人在轻轻安慰着她。
晏瑞昀回到万剑宗连片刻休息都没有,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谢明安排,立马转身去了兽灵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