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是一个大婶,她看见柳南溟愣了一下,带着乡音问道:“你是哪个,来干啥子的?”
“我是万剑宗的人,请问上次来这儿的其他人在哪里?”柳南溟特地放慢的语速,好让她能够听清楚。
大婶确实听懂了,但表情很是茫然:“他们不是五天前就离开了吗?”
柳南溟皱眉:“五天前就离开了?”
那为什么没有回去万剑宗?
“是啊,五天前就没见着那些仙长了,应该是处理完山上的妖祟就离开了吧。”大婶说道。
柳南溟便又问:“那后山在何处?”
大婶给她指了方向,柳南溟谢过之后就往那处赶去。
淼山的后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柳南溟花了一点儿时间才爬上山,山上是密而高的树木丛,把阳光遮住,越往里面走越寒冷。
柳南溟心里腾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走多久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加快脚步,很快就看见了堪称屠宰场般的场景。
那些弟子,不认识的和认识的,都永远留在了这里。
他还看见了他符灵峰的弟子,心底越发沉重,不敢往前,步伐却没停下。
“哗啦……”
悬崖边的风格外喧嚣,柳南溟额头前的碎发被吹得乱舞,他却没有心情去整理了。
百里钰,他认得,是剑灵峰里比较活跃的几个弟子之一,临近小境界,算是个不错的苗子。
可现在,百里钰的尸体摆在这里,身上是魔修残留下来的伤痕,伤口之深,里面的魔气到现在都没散去。
他来不及心痛,转而在死了一地的泥土上寻找魏芸的踪迹,却是无果。
说不定她还活着。柳南溟心想,却发现在悬崖边的打斗痕迹,过去那么久,灵力和魔力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地面上残存的痕迹,显示出那场激烈的打斗。
柳南溟走过去蹲下来,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凤仪双响环。
“这是魏芸的……”柳南溟记得之前在她手腕上见到过,心下越是沉重。
他走到悬崖边,往下看去,只看见如同深渊的黑水,以及残留在尖锐岩石上的衣服布料。
是魏芸经常穿的那件衣服,粉红色的裙子。
哪怕天气冷,她也喜欢穿在里面,然后在外面裹几件厚厚的衣服。
事实不用去探究,就已经摆在眼前。
魏芸,应当是掉下去了。
下面是什么地方,掉下去的人,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别?
柳南溟拿着镯子回去后,立马就派人过来收尸,还带来的血引石,核对弟子们的信息,以及那个在悬崖边打斗的血液。
其中有一个正是魏芸的。
柳南溟看着血引石上慢慢浮现出魏芸的名字,并不意外。
只是,心情有些复杂,同时也很懊恼,很愧疚,如果不是他非要魏芸来这一趟,她也不会死在这里。
等宗主出关,他自会去请罪。
可宗主这一闭关,三个月都未出关,这件难以让人接受的消息也慢慢沉淀下来。
半月后,淡子余回来了,看着明显不对劲的万剑宗,询问而来,柳南溟也没藏着掖着,告诉了他。
淡子余惊讶不已,他与魏芸并不熟悉,听闻这个消息也不免可惜:“没想到,她居然就这样离开了。”
没有人会觉得魏芸掉下冥河之渊还能活下来。
柳南溟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
“哎,”淡子余见状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也别太自责,谁都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只是宗主那边……”
当时魏芸差点身死,晏瑞昀的状况可算不上好,这次人真的死了,恐怕更不得善终。
柳南溟也沉默了片刻:“到时候再说吧。”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时间不会停留,依旧在往前行走。
开春,雪融化了,春雨也轻轻的到来,悄然挂在了树叶的尖上,春雨过后,就是太阳,暖洋洋的光芒撒在大地上,一片晴朗,整个世界像刚洗过似的,春风和煦,万物呈现一片生机。
“砰!”
亓槿涣出关了,他抬头看着满天飘落的细雨,伸出手接住如柳絮般的丝,恍如昨日。
这次闭关,不仅仅是想躲着魏芸,也是真的有了感悟,闭关修炼。
如今他已经临门一脚快要踏入大境界,却是掐断了修炼,毅然出关。
他想师叔了。亓槿涣走出闭关室,带着凉意的雨丝落在身上,也打断不了他欣喜的心情。
他甚至已经想到一会儿要去做点什么好吃的,才能给魏芸赔罪。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师叔应该消气了吧?亓槿涣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想,没注意到其他弟子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换下自己身上穿了那么久的衣服,挑了一件温柔的青色,束起头发,打理的像个不曾涉世的少年,希望这样能让一会儿见到魏芸时稍微平息一下她的怒火。
紧接着他去小厨房做了一份酥饼,提着饭盒往兽灵峰赶去。
兽灵峰大门前一个弟子都没有,亓槿涣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走到里面,才发现不仅是没有弟子,这整个兽灵峰都跟蒙了一层灰,地板上不是灰尘就是落叶,邋遢至极。
亓槿涣可不相信会有人怠慢魏芸,那就只有可能是魏芸出了什么事情,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哒哒哒!”
亓槿涣跑到魏芸的屋子前,屋子同样是一副无人打扫的模样,大门口甚至还挂上了蜘蛛网,亓槿涣推开门,吃了一嘴的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亓槿涣看着这荒凉的场景,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那感觉好像是在警告,在害怕。
离开兽灵峰,亓槿涣在路上随便找了一名弟子就问:“青漓师叔怎么不在兽灵峰,兽灵峰怎么荒废下来了?”
被亓槿涣逮到的弟子愣了一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亓槿涣要提起这件事情,但还是好心的告知道:“青漓真人在五个月前就离世了,所以兽灵峰自然荒废了下来,没有人去那边打扫……”
剩下的话亓槿涣完全没有听进去,他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双目无神,脑子一片混沌。
骗人的吧?
怎么会,不可能!
“不可能,师叔不会出事的,是谁在造谣,是谁!”亓槿涣冲冠眦裂,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