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捕头看到吴届,像看到了一个关系很好的老朋友般,大步走了过来打招呼道:“道长你来了。”
吴届冷淡地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这位是魏玲珑姑娘,让她跟你说吧。”
郑捕头说着,特意拍了拍魏玲珑的背。
这个动作多余且刻意。
但魏玲珑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对吴届说:“你好,我叫魏玲珑,亢州人士,你是修真者吗?”
吴届回答道:“算……半个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半个。”
“魏姑娘,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咱们觅城除了他,再没有什么能跟修真者沾边的人了。”
吴届不耐烦地说:“你有什么事就快说,不说我走了。”
“好吧,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有些谨慎。”
魏玲珑正色道:“我的祖先叫言参道人,是一位修真者。
某日,言参道人遇上了一名尸体成道的邪修,一番战斗之后,斩杀其肉身,可言参道人的神识却被对方污染,渐渐失去本心,变得弑杀好怒,且日渐虚弱,散发出尸臭。
于是,言参道人自行寻了一处墓地,将自己埋葬,他在墓地上施了一层禁制,令自己三百年内都无法出来。
在关上墓地前,他留下了一面乌黑的镜子给后世子孙,并交代说,若三百年内,镜子变白,则他已经离世,若镜子依旧乌黑,则表示他还活着,可那时,他必定早已失去灵智,沦为尸祸,届时,墓地周围必有大难。”
魏玲珑说完,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黑色八角镜。
镜面漆黑如夜,与背面的黑铁浑然一体,仿佛一块铁片。
吴届拿过八角镜,先是用手擦了擦镜面,感觉光滑细腻,不像是涂了什么颜料。
然后他用力搓了搓,还吐了口唾沫,可却怎都搓不干净。
吴届把镜子还给魏玲珑,问道:“他的墓地就在觅城?”
魏玲珑接过八角镜,完全没在意上面的口水:“对,那时候还没有觅城呢。”
“具体在哪?”
魏玲珑拿出了一张地图给吴届。
吴届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张古老的羊皮图,里面的地形、标记跟现在已经完全不同。
郑捕头说:“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拿着这张地图在城内转悠,找到了墓地所在的位置。”
“在哪?”
“陆水桥旁。”
吴届一愣,陆水桥是觅城最繁华的市集,周围商户、居民上万。
“离三百年之期还有多久?”
“就在今晚,俭时。”
吴届问道:“假如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能做什么呢?”
魏玲珑说:“祖宗交代过,最好是找到一个强大的修真者,请那位修真者来将他彻底斩杀,可是我找了好几年,那些修真者的山门都在高高的山上,出门又都是御剑飞空,我根本遇不到一个,还有一个办法……”
她从包袱里拔出了那把黑色的剑,说道:“这把玄樱剑能够杀死它,墓地打开之后,他会有一段时间的苏醒期,我们要趁此机期间进去,用此剑刺破其头颅,就能彻底终结他的性命,实在不行,就只能让觅城所有百姓撤出觅城了……”
郑捕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不可能,觅城有几十万百姓,哪能说撤就撤。”
吴届问魏玲珑:“当初你那位祖先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杀了?”
“因为杀不掉,他自己被尸修影响心智,下不了手,找其他修真者,都害怕惹上不必要的因果,影响自己飞升,不愿帮他,这把玄樱剑就是他为了杀掉自己而铸造的,就算是凡人用这把玄樱剑也能把他杀死,可是直到上个月,玄樱剑才铸造完成。”
魏玲珑说着,拔出了那把剑。
“呛啷!”一声。
光滑纯黑的剑刃出现在众人眼前,似木似金。
“祖先说,这把剑乃是用一棵千年雷击木为骨,再辅以各种稀世真金所造,对天下的尸秽邪物有奇效,但我不是修真者,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功力。”
魏玲珑说完,把剑递向了吴届。
吴届黑着脸说:“你是想让我去你祖先的墓地里?”
魏玲珑点头:“我跟你一起进去。”
郑捕头立即说道:“魏姑娘,你既不是修真者,也不是驱魔道士,下去干嘛?专业的事给专业的人做,你就不用去啦,跟我们在外面等消息吧。”
“不,这尸祸是我祖先留下来的,我岂能让别人去以身犯险,自己却躲在外面?道长,我跟你一起下去。”
“这……”郑捕头皱了眉头。
吴届面露赞赏之色,:“想不到魏姑娘长得闭月羞花,惹人怜爱,却是女中豪杰,令我深受感动,我身为驱魔道士,除魔卫道乃是本分,好,到时候,你我就共赴言参道人的墓地!”
他大大方方接过了玄樱剑,说:“现在离俭时还早,我先回去一趟,等时辰到了,我们在陆水桥汇合,事关重大,你们千万不要迟到。”
魏玲珑说道:“好的,我也去吃个饭,吃完之后我就在陆水桥等你。”
“一会儿见。”
吴届转身欲走。
郑捕头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说:“道长,死刑盒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这样吧,我请你和魏姑娘,就在陆水桥边的酒馆吃个饭,到时候,省得你们再自己过去。”
我请你妈@¥%……&&!
吴届心里在骂娘了,刚要拒绝,郑捕头那只揽住他的手却更用力了,像要把吴届的骨头捏断一般。
“给我个面子,不然有你好看。”
他说着,眼睛还往魏玲珑身上瞟。
吴届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请魏玲珑吃饭,拿自己当借口。
果然,郑捕头对魏玲珑说道:“魏姑娘,跟道长一起吃饭,能多交流一下你们祖先和墓地的情况,这下你不能再拒绝我了吧。”
魏玲珑觉得有道理,就点了头。
吴届气得脸都红了,他已经不止一次被郑捕头威胁,碍于对方的武力和权力,他不能反抗。
这下,他基本放弃了今晚离开觅城这件事,等到俭时,城门早就关了,还出个屁!
郑捕头带吴届和魏玲珑来到了陆水桥旁边的一座高档酒楼,挑了个临窗位子坐下。
“言参道人的墓地就在这附近一片,魏姑娘,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里看起来有点贵,我吃一碗面就好了。”
“魏姑娘不要客气,你千里迢迢从亢州过来,是为了救觅城的百姓,我们应该感谢你。”
接下里,郑捕头对魏玲珑各种溜须拍马,听得旁边的吴届差点翻白眼。
夜深时分,陆水桥旁,白天热闹的街市已经安静万分,除了吴届、魏玲珑、郑捕头和十几个拿着火把的捕快外,没有半个人。
双手随意地拄着玄樱剑的吴届仰头望着月亮的位置,说道:“俭时已经到了吧,怎么什么都没出现。”
拿着那块乌黑八角镜的魏玲珑凝重地说道:“再等等,一定会出现的,我们家族传承了三百年的祖训,绝对不可能开玩笑。”
“我不是说你在开玩笑,可能三百年太久,你祖先和他的什么墓地、禁制都毁了,根本不需要我们在这……”
话还没完,地面突然震颤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怎么了?
精神最集中的魏玲珑喊道:“小心!退后!”
吴届和其他人迅速后退。
只见他们面前的青石板街迅生出一条裂痕,裂痕如蟒蛇一般迅速绵延向街边,吞噬了一家酒楼。
“轰轰隆隆~”
在巨大的烟尘中,整栋酒楼陷入了裂痕中,沉没了下去。
附近所有的居民都被吵醒了,一盏盏灯亮了起来。
等烟尘散去,吴届等人看到,酒楼原来的位置,此时只剩一个漆黑的窟窿。
窟窿的直径超过十米,一阵阵阴风从里头吹出,这其中,居然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芳香。
吴届和魏玲珑来到了窟窿旁。
“就是这?”
魏玲珑手上的八角镜在放光,似乎有黑色的火焰在跳动。
“应该就是这里。”
吴届拿过一只火把,丢了下去。
火光迅速变小,像掉入了一片没有尽头的夜空,最后,完全消失了。
吴届懵逼了:“这得有多深呀,怎么下去……”
魏玲珑说:“放心,下面并没有多深,只不过有一层结界,把里面和外面隔绝开了,只要有一根十来米的绳子,我们就能下去。”
“哪里有绳子?”
不一会儿,捕快们就找来了一条二十多米长的麻绳,一头捆在了桥墩上,另一头丢下了窟窿。
魏玲珑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团子,免得其影响视线,又紧了紧裤腰带,对吴届说:“道长,请吧。”
看着下方那比黑夜还黑的窟窿,吴届全身都在抗拒。
突然,他回头对郑捕头说:“郑捕头,人家魏姑娘都要下去冒险了,你身为觅城总捕头,难道不下去吗?”
此话一出,郑捕头的脸色僵住了。
他看了一眼魏玲珑,强挤出一丝有风度的笑意,说道:“我当然要跟你们一起下去。”
“好,郑捕头果然勇气可嘉,是我们觅城百姓的保护神,那我就先在下面等你啦。”
吴届说完,把玄樱剑别在裤腰带上,然后利索地抓住麻绳,下了窟窿。
狗东西,一步步把老子往火坑推,我能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