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少年郎中(1 / 1)思而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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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年,北方虽有蒙古和北元不时骚扰,但对大明尚无实质性的威胁,国内局势渐渐稳定,明太祖朱元璋平民出身,虽身居龙椅之上,却不想自己的孩子只懂得帝王权术而不知人间疾苦,是以将自己几个大了的孩子都封王让他们出京就藩去了。三子恭王朱棡、四子燕王朱棣、五子吴王朱橚均在中都。中都乃是太祖的祖籍,除了太祖这个名人,此地有名的还有花鼓,还有名医。

广济医馆在中都经营已超过二十载,何老爷子仁心仁术,在中都一带很有名望,然而元末战乱,不堪迫害含恨而终,其子何慕言以十九岁之龄一力撑起医馆,初时很不被看好,十年过去,广济医馆不仅没有没落,反而因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名震大江南北,不少达官贵人甚至不远万里前来求医。

何慕言之所以成为名医,除了医术,还有脾气。他看病不问出身不问贫富,一视同仁,不滥用名贵药材,不论富贵,若他未诊完先来的病人,任你是天王老子,也绝不会看你一眼。幸之其医术高超,百姓更是对其交口称赞,富贵人家就是被这脾气气得半死也还得求着他救命。

七月流火,温差变大,体虚贪凉之人往往易病,广济医馆也是门庭若市。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因来得晚排在了最后,等看上时已近天黑,知道广济医馆的规矩也不敢造次。

“何大夫,我乏力畏寒,食不知味,夜里总睡不好觉,觉着这身子已不久矣,麻烦您给我仔细诊诊。”

“老人家,您气血不足,乃体虚之症。”何慕言淡淡道,“老人家身体略虚乃正常,仅以膳食辅助温补即可。”何慕言所写的方子,仅几味常见草药,后面是膳食注意,寥寥几句。

“这……如此简单?”老人不放心“我大老远来此寻医,何大夫,烦请再细瞧一番。”

“诊脉自当仔细,您这身子本无大毛病,只是生活过于娇惯了些,多走动、少油腻,辅以此方将养即可。如此一月无用尽可来找我。”何慕言一语定音,老人气当何慕言名不符实,拂袖而去,并未注意擦身而过的一位少年。

刚进门的少年看样貌,仅有十七八岁,看气度,却有了似而立般的沉稳。“慕言,适才那位长者,可是姓陈?”来人正是燕王朱棣,今年十七岁,在中都一年的时间,不像他其他的兄弟在此只是混日子交差,朱棣对中都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上能与官宦论证、下能与农民种田、文能与秀才对诗、武能披挂上阵杀敌,结交了不少能人志士,与何慕言更是一见如故,奉为知己,平日里并不拘礼,只是何慕言认为朱棣毕竟贵为皇子、藩王,不肯直呼其名讳,只称其四爷。

“正是。”何慕言低头看看了病案,“四爷如何知晓?”

“衣着装扮非中原常见,多见于北地,布料确是只有江南产的云锦丝缎,此丝缎寸金难得,非寻常人可穿,腰间坠饰是晋商陈家的家徽,看年纪此人即使不是陈原本人也是陈家说得上话的主子。慕言,你该多开点人参鹿茸,挣他一笔,他定不会讨价还价。”朱棣笑道,心下却深知何慕言对身份、钱财毫不看中的性子。

“本就是生活过奢,以致虚不受补,看脉象正是补得过犹不及,药不对症,再名贵也无用。”何慕言果真不以为意。“四爷今日来此找我可是有事?”

现下已无病人,朱棣便坐于桌前,何慕言的大徒弟李君忙端上茶来。“我从定远走了一遭回来,灵犀肚子又大了一圈,算来不过月余时间便要生产,我有些放心不下,想请你去瞧瞧。”朱棣发妻乃徐达之女徐灵犀,如今正是孕期。

“四爷不必担心,上次为夫人诊脉,母子康健。且我这医馆素日少得闲,怕只能晚上去瞧瞧了。”

“慕言兄,我知道让你常去瞧着实大材小用,但灵犀怀的是我头一个孩子,我不希望她和孩子有任何闪失,不然这样,让你大徒弟李君随我到府上,时时看着,万一有何紧急,也能先顶着够我来请你,可好?”谈到孕妻,朱棣才像个少年的神情。

“这……”何慕言思忖着。

“师父,我随四爷去可好?”正当此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药房传来,朱棣来时天已暗,竟没发现今日抓药之人并非平日里何慕言的大徒弟李君,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少年郎,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唇红齿白、眉目带笑,真是一副出众的好相貌。

“不许胡闹。”何慕言斥道。

“慕言兄,这也是你徒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朱棣疑道。

“这是我的外甥王晏宁,自幼随我学医,三年前家姐举家迁往苏州,这几日前来探亲,就在我医馆帮忙。”何慕言说道。

“君哥日常要为舅舅打下手、配药,其余人伶俐不及君哥万一,若君哥走了,恐医馆易乱。四爷且放心,这医馆事务我虽不及君哥熟悉,但论诊脉之技艺,我绝不在君哥之下,我随四爷去照看夫人,既可为舅舅分忧,亦可免医馆混乱,岂不两全?”少年回道。

“慕言兄以为如何?”看这少年如此自信,生性谨慎的朱棣竟忍不住信他几分,心下已是允诺,只是问何慕言意见。

何慕言眉头微蹙道,“以晏宁的医术担此职责倒也无妨,只是……四爷且坐一坐,我与晏宁吩咐几句。”说罢拉着王晏宁进了后堂。

“舅舅要吩咐我什么?”王晏宁笑盈盈地看着何慕言。

“吩咐你赶紧给我滚回苏州,别在这给我添乱。你一个姑娘家,跑到人家燕王府里住着,算怎么回事!”何慕言气道,这个少年实乃其姐之女,何家是中医世家,王晏宁一直跟着舅舅、母亲学岐黄之术,搬到苏州后也不愿做个闺阁淑女,反而跟着当地的医馆继续学医,还女扮男装假作郎中,眼看将至及笄,却拒了所有上门求亲的人家,说要继续学医,与父母吵一架出来投奔了舅舅,王家父母拗不过她,只好修书一封请何慕言好生照顾加好言相劝。

“舅舅莫气。我知道您跟燕王是好友,他既然提出来让君哥去,您必不能拂了他的意,君哥乃是男子身,去给燕王妃日日请脉倒罢了,若真意外要接生如何使得。倒是我,与燕王和燕王妃禀明身份,可更好地照料王妃。以燕王和燕王妃的身份,也不会宣扬我的女儿身平添闲话。左右我不过住一个多月就回来了,我在这您不也老嫌我烦嘛。”王晏宁拉着何慕言的袖子,“舅舅,就让我去嘛。”

“我看是你嫌我烦,想溜个清净吧。”何慕言无奈道,“罢了,你去也好,比君儿更能照顾周全燕王妃。把葵儿带去吧。”葵儿是王晏宁的贴身侍女。

“葵儿还是留这给您做饭吧,我是‘男’郎中,带个丫鬟入府多有不便。”

“既如此,我便去回了四爷,你便收拾随他去吧,记住,本分行事,看好燕王妃的身子就好,切莫多生事端。”何慕言点头同意,准备出去与朱棣回话,突然回头笑道,“宁儿,你莫不是看四爷俊朗,想入燕王府吧?”

“舅舅!”王晏宁不曾想何慕言竟有此想,当下俏脸飞红,“您放心,普通大户我都嫌规矩多,更何论皇家,我不会入皇家,也看不上有妇之夫。”

何慕言原是逗逗她,也不多言,笑笑便出去了。

待王晏宁收拾好出门,天已大黑,门口朱棣与何慕言长身玉立在聊,旁边一架马车候着。见王晏宁出来,何慕言对朱棣抱拳道,“四爷,宁儿尚小,如有礼数不周之处,您多担待。”

“慕言兄放心,晏宁此去于我有恩,必将奉为上宾,当在自家一般随意。”

何慕言听朱棣此言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开口,只是拉着王晏宁上了马车。

王晏宁掀开窗帘,笑着跟何慕言挥挥手,“舅舅莫担心,宁儿必不给你惹麻烦。”

朱棣与何慕言告辞也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马鞭,驱着马车往燕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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