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丈夫(1 / 1)弥川刃下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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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年迎着风,立于猎人馆的至高建筑的檐顶,是峙卜一与零门听风。

“你想好了?人类进入靥面魔方所能承受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你想要完成对极夜一阑的审判,必须尽快。一旦超过三分钟,即便你无罪,也会被永久封禁,形神俱灭。”峙卜一道。

“嗯,足够了。”听风回答。

靥面魔方在峙卜一手里开启,吹过檐顶的风也吹过零门听风的簪发,随后白色的柔光从开启的魔方里射出来,听风的身影随着这股白光一同收缩,消失在了檐顶。只剩峙卜一人,手捧着魔方,独立在高处,目视远方。

自听风踏入魔方的那一刻,魔方内的无数被封印着的傀灵就在吵闹着、尖叫着欢呼了。许久未见的人类气息强烈吸引着这群怪物,可在众傀灵靠近听风时,却被无形的屏障所阻隔着,那是魔方自有的对于有罪无与无罪的界限分隔。

极夜一阑处在傀灵稀少的深处,听风已经望见了他的身影,可两人之间的那条路仿佛有千万里长,同时往中间走,也永远走不到中点。

但听风知道,极夜一阑能听见自己的话,这就够了。

“极夜一阑,我代表正义的人类猎人对你进行审判,服刑三十九年,出狱后服役于妖莛一队,不计年限。”听风念完,朝极夜一阑丢出一卷写着审判词的纸卷。

丢在极夜头顶的纸卷释放牢笼一般的印刻,将极夜一阑仅仅捆绑,极夜当然想拒绝,但反抗无效。

“审判词的纸卷束缚着古往今来所有故去的英雄猎人的威严,既然被封印,就没资格再对审判挑三拣四了。”听风道。

说罢,他便随意游荡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之后,才离开了靥面魔方。

峙卜一面前守着一只香,三分钟已过,香已燃尽了,眼看着魔方即将关闭时,零门听风才不急不慢地走出来。

峙卜一道:“宣判完了?那我走了。”

听风道:“等等。”

峙卜一道:“还有事?”

听风本想与他谈一下银月,可是他望着峙卜一的眼睛,那双深邃凝重的双眸中没有一丝焦躁浮沉,像一片沉静在永夜森林里的,未经凡人打扰的湖泊。

“没事,面具不错。”听风随便丢出一句话,终结了自己未说出口的问题。

与零门听风分别后,峙卜一又重新回到酒尾零的课堂。

银月紧张兮兮地用手指捅咕着他的侧腰,小声问道:“你们两个干嘛去了?”

峙卜一诚实地回答,道:“他要完成对极夜一阑的审判,进入了靥面魔方,审判结束,然后又出去了……”

“哦……”银月对剧情感到稍稍的失望。

就在回答银月这个问题的时候,峙卜一忽然想到了,听风走出靥面魔方时的样子,他似乎紧紧攥一只匕首,然而进入那里面并没有任何值得他战斗的,而他进去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拿这匕首。峙卜一皱起眉头使劲儿想着,在拿没拿匕首之间思索不清,如果那匕首是从靥面魔方里带出来的那么……

听风来到医馆,交代楮予负责之后极夜一阑出狱后为猎队服役的安排。

“他毕竟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不该永远被囚禁在这魔方里吗?”楮予问道。

“比起死板的处罚,不如让他戴镣铐,为残害过的生命赎罪。”听风回答。

“像我这样?”楮予的声音显得悲伤而平静。

许久的沉默之后,楮予卸下伪装,以初始的傀灵形态现身,变化并不特殊,还是人类的模样,只是身体近乎是透明的。

听风并没有太惊讶,显然是了解楮予的身份的,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他和你不一样,楮予小姐,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你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

楮予回忆起往事。

那是一年冬天,是她对自己悲剧人生的终结,也是新生命的开始。

她是猎人馆的优秀医生,丈夫冲髯是猎人馆里最底层的猎人侍卫,对于两人的结合,楮予的朋友们全部表示反对,并全部拒绝出席他们的婚礼。而楮予毅然决然决定嫁给男子气概十足的冲髯,冲髯的鲁莽个性带给楮予极大的新鲜和快乐,这她觉得自己至少有冲动一次的自由。

然而好景不长,新婚不久后的几周之内冲髯的种种毛病很快暴露,楮予也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极大的麻烦里,但由于两人已经住在一起,柔弱的楮予并没有能力来结束这场紧密结合的关系。

冲髯的种种行径都暴露着自私、虚伪、哄骗成性的恶劣习惯,对待楮予也不再像婚前求爱时期那样友好和尊重,嗜赌成性的冲髯在输光了楮予所有的财产后甚至要把妻子抵押给债主。

有一天夜里,赌馆来人闯入他们的家,夺走了所有带走了楮予。

回到赌场,被绳索牢牢捆住的楮予见到了瑟缩在角落里的丈夫。在赌桌,狂徒从牢笼里拉出一只猎获到的凶恶傀灵,那只傀灵长得圆滚滚得似一只放大了的青蛙,面部隆起,眼睛凸出,十分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们。可傀灵毕竟是傀灵,大家都知道,一旦这只看去可怜巴巴的怪物挣脱了束缚,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狂徒们已经不屑于与谎话连篇的冲髯交谈,只逼迫楮予做出选择。

要么丈夫被吃掉,要么她自己在丈夫面前跟了他们。

面对贵在地不停道谦的丈夫,楮予含着眼泪选择了后者。

欲望得到满足的狂徒们竟然真的释放了楮予和丈夫冲髯,他们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楮予关切地想要为丈夫的伤口擦药消毒,却被冲髯挥手狠狠扇了一巴掌,接下来拳脚相加,把本就伤痕累累的楮予殴打致死。之后冲髯便痛哭着出门喝酒去了,他说,他要为被伤害的妻子复仇。

那个深夜,重伤的楮予在自家的院子里醒过来,天下起大片的雪花,它们安静地落在她的伤口,她闭眼睛,痛恨自己的心软与无能。

有人踩着深夜的雪出现了。

楮予以为是回家的冲髯,失魂落魄地从地爬起来,胡思乱想着该怎么面对暴戾的丈夫。可她见到的并不是冲髯,而是一身素衣的无名之神。

迫切想要得到力量的楮予被无名之神转化,他要楮予自己去复仇。

成为傀灵的楮予在酒摊找到了丈夫冲髯,冲髯喝得两眼昏花,面对赶来的妻子哭诉着,她的受辱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严重的伤疤。

楮予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算了。”她不指望这样的人还能去同情她收到的伤害,他永远只在乎自己。于是善良的楮予依然给了丈夫选择,她说:“我可以选择不与卑鄙恶心的懦夫为伍,这算是我的仁慈,我们分开吧。”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痛哭的道歉的丈夫在一秒之内变了脸,挥手对着楮予又是一巴掌。

楮予纹丝未动,她想切切实实地感受这样的疼痛羞辱来让自己长记性。

但出现了小意外,酒摊的小贩是在看不过眼,抄起手里的水瓢狠狠砸在冲髯的头顶,冲髯昏死过去。

楮予有些意外地看着那小贩,发现他面目呆滞,似是被别人控制了。楮予凭借着自己傀灵的能力,寻着丝缕痕迹,在街对面的暗处看见了使用了傀儡术的零门听风。

算了……楮予心里想着。

楮予对听风点头表达了谢意,又为了不连累酒摊小贩,把昏死的丈夫丢到了很远的雪地里,便离去了。

回忆也在那个冬天的雪地里渐渐淡去。

听风往桌子放下一把匕首,道:“有劳楮医司。”

楮予见到那把匕首,是一把雕刻着诡异十字图案的古老匕首,她用手轻轻触碰,匕首变化成了一个昏睡的女子。峙卜一猜的没错,正是听风从靥面魔方里偷出来的傀灵,皇女。

“帮我照看一段时间吧,可以暂时关押在医馆的密室里。”听风又说道。

“好。”楮予答应道。

有了托付,零门听风便离开了医馆。楮予目送着听风离开,那年冬天相遇之后她便一直为猎队服务,善良的她也不是第一次接受听风的委托了。

楮予关门,把皇女放进地下的密室里,整理完后,打开了角落里的一口陶缸,那里面躺着一只还活着的头颅。那头颅被堵住了嘴巴,割掉了耳朵,封死了眼睛,但楮予不断用药维持着头颅的生命,他将永生维持着没有感官的孤独生命。

那是她曾经的丈夫,冲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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