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从春燕阁出来就朝着大门跑去,恭恭敬敬地候着,但是刚过转角就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美人出现。
右边出现的那位穿了一水藏蓝色,交领琵琶袖配着褶子平平整整的马面裙,梳着端庄大方的发髻,戴着五尾偏凤。
水湾眉下那对温柔似水的眸子看得人心里暖暖的,红润的嘴唇总是挂着笑,站在她身边只觉得如沐春风。
这便是太子妃朱佩,是太子府里最受欢迎的女主子,太子虽然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太子,太子妃总会让太子消气,免除他们的责罚。在这个府里,太子妃就是庇护神一样的存在。
至于从西边姗姗而来的那位,昂着高傲的头,长眉入鬓,凤眼斜飞,一点朱唇就像梅子般鲜嫩多汁。
她今日一身妃红纱裙,肤白胜雪,妩媚诱人。发间戴着金制头饰,腕间一对叮当镯,走起路来泠泠作响。
只是这位美则美矣,却是个跋扈无比的——良娣商凝丹。
外人看来,这太子艳福不浅,娶了京城第一温柔人为正妃,又纳了京城第一美人为良娣,一水一火,这日子定然滋润。
实则不然,南宫瑾娶朱佩是为了拉拢朱瑞泽,彼年他还年幼,但也知道若是没有一层关系,只怕朱家会成为第二个濮阳家。
而后,他隔年纳了商凝丹,商家是朱家的死对头,他这番作为也是告诉朱家,不要随意触碰他的底线。
朝堂的平衡他还是很重视的,而对于大泽王朝的朝堂,除了平衡势力更需要铁血手腕。
管家擦着额上的冷汗小跑过去,跪地行礼道:“老奴见过太子妃,商良娣。”
朱佩亲自俯身扶他起来道:“管家今日辛苦了,不必多礼。”
“姐姐还真是泽被苍生,很有母仪天下的潜质呢!”商凝丹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横扫了管家一眼,“听说今天又来了一批新的歌舞妓啊。”
“是,良娣,从承欢阁来的。”管家的额上又冒出了冷汗。
上次花月楼的人来,商凝丹就带着人去好顿闹,最后还是太子回来,制止了那场刑罚,禁足了她。她最是痛恨这些低等的贱奴,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喜欢这些人。
“妹妹,你该长记性,别忘了上次殿下怎么说的。殿下如今是一国支柱,何况,府中不过你我二人,多几个也无妨。七出之条,你可得心里有数啊。”朱佩声音温柔,但是却足以震慑商凝丹。
“姐姐真是贤惠,难怪殿下当初选了你当太子妃。”
“若是妹妹当了太子妃,想来也会如此体谅殿下的。”
管家瑟缩地躲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连捂耳朵的想法都有了,太子妃虽然宽厚,但是也是不允许他人挑战正室地位的,如今商良娣这话说到这个地步,只怕要大事不妙。
他赶忙抬起头,观望着也没有南宫瑾的马车身影。
“姐姐真是谬赞,出身高贵的官家女子有几个愿意跟那些粗鄙的东西共事一夫?”商凝丹别过脸冷哼道。
朱佩却是笑而不语,商凝丹这个性格早晚有一天会像他们商家一样,死在自己的出言不逊上。
阵阵清脆的车铃声传来,二人赶紧走下台阶,待那马车停稳后才行礼道:“妾见过殿下。”
南宫瑾从马车上走下,左手牵着朱佩,右手拉着商凝丹往府内走去,边走便问管家道:“人都送来了?”
“殿下,人都按照原来的指示安顿好了。请问,今晚是否传歌舞?”
“当然。”南宫瑾脚步一顿,各看了左右之人一眼,“你去以本宫的名义给右相和御史中丞送份请柬,就说太子妃和良娣思念家人,本宫特意为此办一场家宴。”
朱佩和商凝丹的神色一怔,回过神赶紧行礼谢恩道:“谢殿下。”
南宫瑾会心一笑,执起商凝丹的手道:“今日午膳就到良娣处吧,晚上也陪着良娣可好?”
“殿下,妾特意准备了殿下爱吃的水晶炙豚鼠,碧涧羹和蓝田玉。”商凝丹脸上的笑妩媚可人,因为欣喜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
朱佩站在一旁浅笑着望着他们,看着南宫瑾拉着商凝丹离开,同时也看到商凝丹挑衅的眼神。但她的笑依旧不改,她只是看到他高兴,心里就欢喜了。
“娘娘,您看没看到良娣那个眼神……商家算什么东西,跟咱们朱家比什么都不是。说是御史中丞,实际呢,就是个小心眼,只知道弹劾老爷的,实事一件不干!”
“希灵,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朱佩看着身边义愤填膺的侍女,“既然嫁到了太子府,那就是一家人。商家和朱家的恩怨是朝堂的事,咱们没有资格过问,何况一切定夺还要看殿下。”
“娘娘,奴婢是心疼您。您嫁给殿下都快两年了,还没有一子半女,老爷和夫人很不放心啊,若是让商家那个……若是良娣先怀上,您可怎么办啊!”希灵急得都想跺脚了。
朱佩却不以为然地迈过门槛朝自己的东跨院去,看着开得娇艳的花朵,驻足道:“我倒觉得,我跟她谁都不可能先怀上。殿下如今在朝堂的动作,颇有断商家根基之意,也有削朱家权力的想法。”
“娘娘,您说什么呢?”希灵悄声道,“这等不祥之语可不能宣之于口。”
不祥吗?她倒是不觉得,朱家虽然还跟从前一样,决断着太子殿下的一切,可是殿下如今就快要行弱冠之礼了。这半年频频召幸一些低贱的青楼女子倒不是真的贪图美色,却像在找什么。
朱佩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
春燕阁内,有几个人偷偷瞄着那边打开衣服箱子的濮阳繁钰,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得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