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相见，人依旧，但心境却大不相同。

婠婠还是婠婠，但却不再是那个夜月下的精灵了，钟天地灵慧，风华绝代，巧笑嫣兮。

虽然与辰宇轩见面，依旧会有打趣，但却多了几分保留，变的更加成熟、稳重了，这让他都有几分意外了。

进入茅屋内，一张香塌，一副桌椅与茶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简洁朴素得让人难以相信。

她素手轻扬，点点元气在虚空中凝聚，汇聚成几片茶叶与清水。

神火焚烧，婠婠在虚空中煮水沏茶，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飘逸灵动，非常好看。

待到一壶香茶沏好后，仙气袅袅，更加衬托出她的绝世风华，婠婠面容上带有一丝莫名情绪:“想不到事隔多年，我们还能相见，真是世事无常啊。”

她眼神迷蒙，闪烁梦幻般的光彩，有一种别样的魅力。犹记得，大唐世界中，他横空出世，如彗星般席卷天下，镇压一世。

如今再相见，他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至少，她看不透他。

祖神？亦或者更强……

“坐吧！”

辰宇轩对着龙舞招呼，道。

这一刻，他有些庆幸，带来的是龙舞了，若换成独孤小萱那个小魔女，这时恐怕已经闹翻天了。

至少龙舞是识大局的，虽然给了他几记眼刀，但没有让他下不了台，两人都盘膝坐下。

辰宇轩轻笑道:“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一教之祖！”

时光流逝，当年的月下精灵，如今在整个长生界都闯下了赫赫威名。

“怎么？嘲笑我？我这点成就放在你面前，恐怕不值一提吧？”绾绾俏皮一笑道。

继而，她叹息一生，神色中闪过异样。

“还能见到你，真好啊！”

“你有心事？”

辰宇轩绕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其实世间之事，大多为庸人自扰罢了，你若能看透，一切成空。”

从第一眼见到婠婠时，他就察觉到，婠婠如今的状态不对，虚幻缥缈，不似真实存在。常人看不出来，但他却可以一眼动悉。

像婠婠这种存在，更像是一种信仰之力凝聚成的神祗，与人道宇宙的祭祀先天神有几分类似，都为人心堆砌而成。

“你不懂！你是真实不虚的存在，怎会了解我这等虚幻之人的痛苦？”她微微摇头，美眸迷蒙，神情有一丝凄楚。

辰宇轩熟知剧情，自然清楚，当今长生界中，像她这样的神祗并不在少数，如鸿钧、通天，原始，太阳神，白虎等，皆是如此。

他们都是异域的实验品，是为了遏制九州生灵所创造出来的一种毒瘤，以信仰为根基，腐蚀人心，以其达到操控真实生灵，斩断他们晋升潜力的企图。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之处有还无，修行本就是借假修真一个过程。你若能懂了这一点，便为真实。”辰宇轩笑着劝解道。

据他所知，原剧情中，石之轩似乎就摆脱了这种命运，最后还和独孤求败联手，欲冲击祖神境界，只可惜失败而亡。

“摆脱虚幻，走入真实，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啊，就连鸿钧都不一定成功，更别提是我了。”婠婠叹息，摇头失意道。

“这些年来，石之轩一直在寻找这条路，但至今未听说有进展……”

辰宇轩暗自摇头，为婠婠而惋惜，还未开始，便已经放弃了，如何能成功？

婠婠并非没有才情，她只是缺少了石之轩那份开拓的勇气，这是一个人的性格与人生历程所决定的，他亦无法。

“你若真没信心逆转真实，那不如彻底放下，也许放下那一刹那，你会得到更多……”辰宇轩犹不放弃，进行最后的劝说。

世间有时就是这样，当你遇上死胡同，没有信心跳出去时侯，回转过身，未必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这不是他的道，他也不赞成这种做法，但眼下却是最适合婠婠的。

“你的意思是……”婠婠扑闪着大眼睛，青丝如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露出无暇的仙颜。

“斩断人心，摒弃因果，不依赖于信仰，以自我为中心，以虚幻之身修行，一样能走到巅峰。”辰宇轩道。

他记得原剧中，似乎就有这样一名皇者，走的便是虚幻之路，自号为虚皇，虽然比不上三皇五帝，但成就也极其可观了。

说到这里，辰宇轩便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婠婠，等待她的选择。

龙舞美眸扑闪，仙颜灿烂，饶有深意的望着辰宇轩，并不插话，但却让他有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为何不直接帮她逆转真实？”终于，龙舞忍不住了，传音问道。

辰宇轩绕有深意的笑了笑，缄默不语。

其实，到了他这个境界，虚幻与真实已经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你以为的虚幻，它未必不是真实，而你认为的真实，也有可能是虚幻。

世间真真假假，本就是一个谜。

当然，若他愿意，自然可帮婠婠逆转她认为的“真实”。

但没这个必要，路还是自己走的好，他能帮婠婠一时，帮不了婠婠一世，而且，心中障碍那一关，只能她自己来过。

“虚幻与真实……”婠婠玉手托着香腮，神情复杂，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辰宇轩并没有告诉她，其实整个大宇宙中，唯有唯一真界是真实，其余诸界，也是虚幻，都是强者开辟而成。

如九州与四方界，便是盘古，女娲，三皇五帝联打造辟而成；再如异域，也是由五位皇者开辟而来。其实，就连洪荒天界与死亡世界，也是当年的帝皇创造的。

真实与虚幻从来就很难定位。

“还未到抉择的时候，到那时再说吧……”最终，婠婠展颜一笑，让日月失色，风华绝代。

“你不想知道老朋友的消息吗？石之轩，宋缺两人都晋升成了半祖，如今踪迹缥缈，连我也不知道在哪。而宁道奇当年破碎虚空时，不慎落入绝地，应该已经身死了……师妃暄如今与我一般，已经开宗立派……而向雨田最为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飞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还不待辰宇轩询问，她便将故人的消息一一说出，数千年时间，有人辉煌崛起，有人黯然落幕。

大致情况，他也早有所料！大唐世界中，虽说寇仲与徐子陵才是主角，但对于这两人，辰宇轩一直都不看好，就算资质再高，但心性差了，也一样难成大器。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两人都已经老死下界了。

倒是宁道奇，竟然运气这么差，一进入长生界就挂了，让他颇为可惜！

还有一个人的下落，辰宇轩一直没问，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也许还在！”婠婠踌躇良久，犹豫不决道。

……

“呼呼！”

清风吹拂而来，死寂的大海仿佛被冻结了，金光璀璨，就算偶有波澜，也只能掀起点点涟漪。

李白与阿青在大海上漫步，所过之处，禁忌之海分道，任何诅咒与禁制都不能沾染其身。

龙岛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以他们的修为，也不可能插手，一般小孩子的游戏。

此番，他们见过蚩尤后，便又去观看了王通，迄今为止，犹不能肯定，对方究竟是否轮回者。

不过，为防万一，他们已经在王通身上留下了印记，若有异变，他们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蚩尤，我与你的因果，总算了解了一些……”李白遥望龙岛，似乎尤可看到蚩尤的身影，微微自语。

在洪荒，蚩尤曾作过天玄的祖上。虽然后来，他摆脱了九黎血脉，但两人的因果犹在，如今总算了结了一部分。

想要彻底斩断，还需要去洪荒，找到他本尊。

呜呜……

禁忌之海外表平静，波澜不兴，但下面却是鬼哭狼嚎，无数尸骸白骨张牙舞爪，宛若无间地狱，一片恐怖。

这种场景普通人见不到，只有半祖强者，才能略微看见。

上古一战，这里大战惨烈，陨落的强者不计其数，不仅有仙神，还有龙族，以及百族，异域，俱都埋骨于此，若非此地特殊，早已变成一片鬼域。

此刻，夜色逐渐褪去，天气微凉，一缕朝霞从天边射出。

“吼！”

突然，震天动地的龙吼声传来，响彻千里，虽然还很稚嫩，但那种兽王威势，却一览无遗。

是小龙王，它们在召唤祖龙船。

这其中还夹杂了一缕稚嫩的童音，伊伊呀呀，是那只名为珂珂的小兽。

李白与阿青抬头看向远处，只见金光朦胧中，有一艘磅礴大气，闪烁着七彩霞光的神船，徐徐驶来。

的确是祖龙船！

外表华丽，非常神圣，是用通天神木与祖龙骸骨炼制而成，这是一件极强大的祖神兵。

“了不起的神船，竟能穿梭时空……”两人微微侧目，都有一丝诧异。

但也仅止于此，以他们的身份，自然对祖龙船毫无贪念，也没有搭顺风船的意思。

紧接着，他们继续前行，不多时，又看到了一艘通体乌黑的魔鬼船，像是一个巨大的骷髅，漂浮在禁忌之海上。

“武祖……”李白眸子开阖，蠢蠢欲动，几番权衡之下，最终还是放弃探索魔鬼船的想法。

焉知这不是陷阱？

“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佛号声，逐渐清晰，悠扬悦耳，仿佛充满了无尽的佛韵，洗涤人心，有一种晨钟暮鼓，立地顿悟的感觉。

“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紧接着，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虽然是禅唱之声，清朗悦耳，但李白分明听到了一丝丝执着与迷茫。

“神秀和尚……”

李白眉头一皱，他此前就见过这和尚，不过是在海底，如今，竟跑到禁忌之海的边缘，还真是执念深重。

“锵！”

阿青袖袍一甩，剑光闪动，席卷万里海域，将这边缘的禁忌神力一扫而空，显现出一个超凡脱俗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僧袍的和尚，整个人看起来空灵无比，宛若谪仙下凡，不染世俗尘埃，又如佛门大德高僧。

他很强大，俨然逼近半祖。

但可惜，还是沉沦于此。

李白与阿青都知晓，这是神秀和尚，一个惊才绝艳的佛门大圣，曾经赫赫有名，但却是个悲情的人物，败给了当年所有地方都不如他的慧能和尚。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一首佛畿子就是慧能和尚所吟唱。

当年，五祖弘忍本欲传位神秀，但正因为这一首佛畿子的出世，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传位给了慧能和尚。

可以说，是神秀成就了慧能，没有他的“身似菩提树”，便不会有后来的“菩提本无树”。

可，世人都只看到了鲜花的美丽，却有谁知道绿叶的悲伤。

那无头和尚踩踏着海浪，白衣飘动，踱步而来，双手合十，口中念叨道。

“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佛号声自他腹内传出，带着执念，仿佛是魔怔了一般，李白知道，他这是寻道。

非是问别人，而是问己心。

“可悲，可怜，复可叹……”

阿青美眸扑闪，露出一丝怜悯，曾经的佛门大圣，落到了这等地步吗？

半生半死，半人半鬼，但却始终执念不散，游游荡荡，漂浮在这禁忌之海上。

“竟是修佛，难道连四大皆空的道理都不懂？放下，拿起，得到，失去，这不是你们佛门经常说的吗？”阿青黛眉微蹙。

游历过无数世界，龙舞对佛门自然有有所了解，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她见神秀落得这般下场，依旧忍不住出口提点。

“不要白费口舌了，你若能点醒他，那你可以取代佛陀了……”李白摇头道。

对于神秀，他心中是有一丝同情的，但也仅限于此。像这样争道失败的修士，诸天万界到处都是，神秀并非特例。

争道失败，落下执念，这还算好的，大多数人下场更惨，有的人道心被毁，疯疯癫癫，而也有人，连皮带骨都被吞噬掉。

这就是争道之路，有敌无我！

像神秀这种情况，想要恢复过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条是不破不立，再开启另一条更强之路。另一条路，就是斩断一切，从此放下，再也不问道。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