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于南、长欢和忽达奴三人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到了那埋葬玉儿的地方，长欢站定脚步，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

那原先被黄沙覆盖的地方，现在全部变成了皑皑的白骨。有些骨头已经风化，变成了白色的细碎粉末。

长欢定睛看着那些骨头，突然觉得有一点反胃。她急忙用手捂着嘴巴，转过身子干呕了片刻，随后轻舒了一口气。

忽于南扭头看着长欢，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他快步走到长欢身边，疑声问道：“大阏氏，您这是怎么了？”

长欢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轻轻摇了摇头。她勾起嘴唇，冲忽于南笑了笑，轻声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反胃罢了。你不必担心我。”

“大阏氏，要是您觉得难受，就别在这里待着了。这里怨气太重，对您不太好的。”忽于南紧皱着眉头，语气中透着担忧。

长欢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她转回身子，定睛看着那些白骨，轻声问道：“忽于南，玉儿的尸骨……在哪里？”

忽于南闻言，扭回头看着远处的某一个方向。长欢顺着忽于南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了一片黄沙。

忽达奴扭头看了眼沉默的忽于南，抬起手指着一处长得枯草的沙地。她顿了顿，对长欢说道：“那棵枯草之下，埋得就是玉儿姑娘。”

长欢扭头看了眼忽达奴，又看向了那长得枯草的方向。那方圆几里都只是漫漫的黄沙，也只有玉儿埋葬的地方，还能看到几棵枯草。

长欢微微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她紧抿着嘴唇，抬脚向着枯草的方向走去，步履却觉得空前的沉重。

不知是不是感到了长欢的接近，那原本一动不动的枯草，突然轻轻摇晃起来。沙漠上并没有刮风，可这枯草却像是被风吹动一般，轻轻摇摆着枯叶。

长欢缓步走近那枯草，鼻尖顿时有些酸楚。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蹲下了身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枯草的枝叶。

一滴清澈的水珠滴落下来，正好落在了枯草上。长欢顿了顿，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玉儿，你……也很想我吗？”

长欢刚说完话，身后就响起一声轻叹。忽于南摇摇头，缓步走近长欢，沉声说道：“大阏氏，您不要太难过。玉儿姑娘……或许只有被埋在地下，才是得到了真正的安定吧。”

长欢听完了忽于南的话，紧抿着嘴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低声说道：“也许是吧……没有了我，她倒也省了不少心思。”

长欢说到这里，不禁低下头轻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轻抚着那干枯的草叶，柔嫩的手指被草尖刺到，突然传来了一点刺痛感。

忽于南见长欢许久都不忍离开，心里也有些无奈。他扭头看了眼忽达奴，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打扰长欢。

忽达奴扭头看了眼忽于南，眼里也闪过一丝难过。她低下头，紧紧抿着嘴唇，低声说道：“大阏氏一定很难过，你……也别打扰她了。”

“大阏氏啊……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有时候我真是心疼她，要是能再找个男人和她一起分担，或许就会好很多吧。”忽于南定睛看着长欢瘦弱的背影，心里也不免有些心疼。

忽达奴深吸了一口气，许久都没有回话。她抬眸看了眼长欢，转身向着一旁的白骨走去。

那些尸骨都是曾经和忽达奴一起操练过的将士们，忽达奴虽然沉默寡言，可和那些将士们也产生了很深的感情。眼见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全都变成了皑皑的白骨，忽达奴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难过。

许久之后，长欢终于站起了身子。许是因为蹲的久了，长欢大脑有些眩晕，脚步也踉跄了两下。忽于南见状，急忙想上前扶住长欢。长欢扭回头，冲忽于南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帮忙。

长欢抬手扶着额头，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达塔尔……达塔尔被葬在哪里？”

“达塔尔……”忽于南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小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达塔尔的尸骨，可是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大阏氏，您没事吧？”

忽于南一边说着，一边便去扶长欢的手臂。

长欢眼前一黑，随后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幸好忽于南眼疾手快，一把将长欢揽在怀里，这才没让长欢摔倒在地。

可是，长欢虽然没摔倒，整个人却像是没了魂一般。她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问道：“达塔尔……就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吗？”

“嗯。大阏氏，对不起……”忽于南低下头，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长欢扭头看着紧皱着眉头的忽于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忽于南，我们走吧。”

“嗯。”忽于南点点头，伸手扶着长欢，一步一步的陪着长欢往回走。

忽达奴扭头看了眼长欢和忽于南，低头缓步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忽达奴低着头，看着地上漫漫的黄沙，心里沉重的像是灌了几斤重的铅石一般。

从那乱葬岗回来之后，长欢便独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她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燃烧的蜡烛，满脑子都是达塔尔的面容。

达塔尔的尸骨一直没有找到，长欢也丝毫放不下心来。长欢总是想不通，为什么她已经回了匈奴国这么久，为什么乌桑从来都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不仅是乌桑，就连一向藏不住秘密的卓思，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长欢低头思索着这些问题，始终都摸不到什么头绪。这些事情像是一团麻，长欢越想去解开它，那些事情就缠的越来越乱。长欢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着窗外，眉头紧紧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