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塔尔原本玩的兴起，见到油灯突然倒下去，吓得丢掉了手中的画卷。长欢见画卷要掉到地上，急忙伸手接住。她喘着气，开心的笑了笑。

达塔尔见长欢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裙角烧着了，急的大叫道：“别抱着那破画了，赶紧把裙子上的火给灭了！”

长欢听完，低头看了看裙子。虽然油灯的火不算大，但烧到衣物上，短时间内也是能燃着全身的。眼下火苗已经蔓延了几寸，长欢手足无措，抱紧画卷慌的到处跑。

达塔尔大声制止长欢，让她把外衣脱下来。可长欢慌成一团，哪顾得上那些。达塔尔叹了口气，直接脱下外衣，奋力扑着长欢身上的火。

长欢吓的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的，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她一个踉跄，还来不及扶稳桌子，就脸朝下栽到地上。桌角有些尖锐，长欢的脸颊划过时，她清楚的听到耳边传来皮肤撕裂的声音。

达塔尔刚扑灭长欢身上的火苗，还未来得及休息一下，就看到了往下栽倒的长欢。他大喊一声“小心！”，伸出手想要拉住长欢，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看着长欢的脸颊擦过桌角，长欢再扭过头时，脸上便多了一个划痕，还渗出了鲜血。

长欢趴在地上，回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达塔尔。她愣了愣，轻声问道：“啊？怎么了？”

达塔尔看着长欢，没有说话，直接拿起桌上的帕子，蹲在地上给长欢轻轻擦掉脸上的鲜血。

长欢见达塔尔突然蹲下来，急忙往后躲。达塔尔拉住她的手，呵斥一声：“别动！”

长欢感到脸上有些疼痛，也乖乖的坐在地上，让达塔尔帮她擦拭伤口。痛感越来越强烈，长欢嘴角抽了一下，冷抽一声。

达塔尔擦拭伤口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长欢的眼睛问道：“疼吗？”

长欢看着达塔尔的眸子，干净清澈，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长欢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不疼。”

达塔尔放下手中的帕子，站起身，将长欢拉起来。他让长欢坐在桌边，自己走向了门口。

“你在这坐着，我回去拿些药粉来。”达塔尔严厉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屋子。

长欢看着达塔尔走了出去，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面前的铜镜。镜中原本面容清冷的女子，左脸上赫然有了一道近三厘米的划痕。脸上的划痕还在冒着鲜血，长欢抬起手抚摸着脸颊，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过多久，达塔尔边拿着几个瓶瓶罐罐走了进来。他看到坐在镜子前的长欢，皱了皱眉，语气强硬的说道：“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怎么还是乱跑。”

长欢抱紧怀中的画卷，缓缓扭回头，有些哽咽的问道：“达塔尔，我要是变丑了，你还愿意娶我吗？”

达塔尔愣了愣，将药瓶放在桌上，轻咳了一声回答：“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吗，还问这个干嘛。”

长欢低下头看看手中的画卷，脸上的血液落到画卷上，绽开几滴暗红色的花。

达塔尔也看向画卷，自然看懂了长欢是什么意思。他拿起一个药瓶，打开瓶塞将药粉倒在棉花上说道：“别想了，你既然嫁到了西域，还想着那楚云清干什么。再说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是另一说呢。”

“也是，两情相悦的人也不一定能相守呢。”长欢看着给她擦药的达塔尔轻笑道：“是吧，达塔尔？”

达塔尔擦药的手猛地顿住，他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明明有了心上人，却要和一个并不喜欢的人成亲，这种感觉不好受吧？也难怪你会记恨我。”长欢看着达塔尔认真说道。

达塔尔深吸了一口气，手紧握成拳。他将手绢摔在地上，站起身说道：“长欢！你别给我得寸进尺！我今日见你受了伤忍着你让着你，你若还不知廉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长欢冷笑一声，抬头看着达塔尔说道：“忍着我让着我？你也不想想，我这是因为谁才受的伤？有本事，你就去请求单于取消这门婚事，否则，你就要看着我这张有伤痕的脸，过一辈子！”

达塔尔气急，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他大步迈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好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跟我对着干，让我看看你这个中原的公主究竟有几分本事。”说完，达塔尔走出去，用力的关上了门。

长欢看着铜镜中达塔尔的身影走了出去，眼角滑下了一滴泪。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画卷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了，落在画卷中的枯树枝上，像极了几多艳红的梅花。

长欢将画卷铺平，起身走到桌边拿了药瓶，一点一点的给自己上药。药瓶上都是些胡人的字，长欢看不懂，只能胡乱擦了擦。

擦完了药，长欢虽有些困意，但也没了想睡的心情。脸上的伤口擦了药以后，反而疼得厉害。她将伤口包好，仔细的卷好了画卷，躺在床上紧紧抱着。

那画卷是她两年前画的，正是要去镇压西域的楚云清。那时正值入秋，树上的叶子都枯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楚云清站在宫门口，和长欢告别。都说秋天是离别的季节，秋风萧瑟，万物归根，所有的景致看起来都十分的凄凉。长欢穿着薄裳，也突然觉得有些寒冷。

楚云清牵着马，身后是几千精兵。他穿着战甲，手持长戟，风吹起他的衣袂，甚有诀别之意。长欢看着眼前的楚云清，那么神勇，像极了征战塞外的将军。

长欢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笑着对楚云清说：“云清，仗打完了，记得回来啊。”

楚云清低头看着长欢，点点头，坚定的回答：“好。”

两人不再多言语，长欢后退了几步，给将士们让了道。楚云清看了长欢一眼，骑上马，带领着将士们出了宫门。长欢看着楚云清远去，直至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