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和玉儿一起去看达塔尔杀羊。空旷的沙漠上，达塔尔在地上放了一个大铁盆，身旁还有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羊。周围围满了旁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聊着天。

长欢见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也不太想走近，便站在老远看着里面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的达塔尔。乌桑此时正好赶到，看见站在远处旁观的长欢，便径直走过去。

“公主为何不进去观看？”乌桑走到长欢身边，行了一礼问道。

长欢原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乌桑，他一说话，吓了长欢一跳。长欢扭过头看着乌桑，含笑说道：“里头人太多了，有些吵闹。我和玉儿就站在这里看，来去也方便。”

“那怎么成，本来就是图个热闹，您站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那还算什么热闹啊？”乌桑说完，拉着长欢的手臂，挤进了人堆里。

长欢被乌桑拉着，觉得有些不妥，想挣脱掉乌桑的手。可是乌桑好像太过兴奋，并没有注意到长欢的挣扎。他笑着拨开人群，将长欢拉到了最前排。玉儿也跟着小心的挤进来，站在了长欢的身后。

“公主，您就站在这里看。这里位置好，看的最清楚。等会儿发羊肉汤的时候，也是你们最先领。”乌桑说完，转身离开。

长欢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乌桑就一溜烟没了踪影。她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玉儿。玉儿见乌桑这么热情的对长欢，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没有注意长欢的目光。

“玉儿，你有什么心事吗？”长欢看着玉儿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玉儿抬头看向长欢，急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只是……”玉儿犹豫了一下，看见达塔尔身边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指着羊说道：“只是看那小羊羔太可怜了，有些难过罢了。”

长欢有些不信，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玉儿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说道：“哦？真的？”

玉儿躲避着长欢的目光，沉默的点点头。长欢见玉儿情绪有些低落，便没再打趣她。

过了一会儿，达塔尔磨完了刀，大喝一声，亮出银光闪闪的弯刀。围观的人瞬间情绪激动起来，都把手放在唇边，高声呼喊。长欢和玉儿皱紧眉头，觉得有些吵闹，便抬手捂上了耳朵。

达塔尔一听有人应和，情绪更加高涨。他举着那把弯刀，走向了那头被拴起来的小羊。

那小羊看起来并不大，约莫养了几个月。它通体洁白，头上露出两个小角，像是两个小山包。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麻绳，另一端绑在木桩上。它见达塔尔步步逼近，颤抖着往后退着。可是绳子的长度有限，小羊退无可退，只得哀叫着。

那稚嫩的声音听的长欢心里直发疼，她想救下那只小羊，可她也明白，这个想法完全不可行。粗糙的绳子将小羊的脖子勒出一道红印，那小羊见达塔尔站在了面前，嚎叫的声音都微微发抖。它用力的挣扎，想挣脱绳子，可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达塔尔笑着站在小羊面前，擦了擦手中的弯刀。他缓缓举起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寒光。达塔尔目光一凌，猛地挥动手中的弯刀，小羊原本凄惨的喊叫声也戛然而止。

长欢只见一道寒光快速闪过，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惊呼。长欢不忍看小羊，急忙捂住自己的眼睛，眼中流出了眼泪。

惊呼声逐渐变弱，达塔尔扬了扬刀，得意的哈哈大笑。长欢听着笑声觉得非常刺耳，明明是应当高兴的场面，她却丝毫开心不起来。长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达塔尔将弯刀上的血慢慢擦干净。

空中弥漫着羊血的腥咸味道，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小腿前端传来，长欢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惊叫出声。玉儿听到长欢喊叫，急忙低头查看。她只看了一眼，便捂着嘴，一脸惊恐。

达塔尔听见尖叫声，扭过头看向长欢。他的眼睛对上长欢惊慌的眸子，脸上原本高兴的表情也瞬间消失。

达塔尔将弯刀交给阿蛮，径直走到长欢面前，没好气的问道：“你刚才喊叫什么呢？不是说中原公主懂礼节吗，你喊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是吗？”

长欢一脸惊慌的看着达塔尔，颤抖着对他行了一礼，回道：“左贤王息怒，是长欢失礼了。”

玉儿看着唯唯诺诺的长欢，心中有些窝火。她冲达塔尔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左贤王息怒。刚刚您杀羊的时候，羊血溅到了公主的裙子上。公主久居深宫，几乎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别说杀羊了，太监杀只鸡公主都会吓的抖三抖。所以，公主见到这温热的羊血，才会有些失态。”

达塔尔闻言，低头看了看长欢的衣裙。看到小腿处时，那素色的衣裙上，赫然沾染着鲜红的血液。裙角在微微颤抖，此时无风，想来应是长欢吓的在发抖。

达塔尔皱了皱眉，看着长欢嫌弃的说道：“既然衣裙染了血，就赶紧回去换了吧，省的看着晦气！”

长欢听完，轻声回了一句：“是。”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转回身和玉儿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玉儿一直扶着浑身颤抖的长欢。长欢脸上毫无血色，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着白色。玉儿担忧的看着长欢，伸出手握住长欢的双手。长欢的双手寒凉如冰，没有一丝温度。

“公主……您还好吗？”玉儿看着长欢，轻声问道。

长欢缓缓扭过头，冲着玉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可是……”玉儿原本想说，长欢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可是她顿了顿，还是噤了声。

“你刚才也说了，我从未见过这血腥的场面。今天第一次见到，属实有些惊慌。我回去之后缓一会儿，也就没事了。”长欢笑了笑，虚弱的答道。

玉儿虽然心疼长欢，可是长欢都这么安慰她了，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