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强忍住咳嗽，低头喝了口温水。他深吸了口气，似乎咳嗽已经好了许多。达塔尔见状，将单于轻轻放倒在床上，缓缓站起了身子。

长欢一脸担忧的看着单于，脸色有些不好看。天气一天天的变冷，眼见着也快到了深秋。单于的病情这么久都没有减轻，等到了冬天，怕是更难恢复了。要是又突然加重了病情，那单于的性命都可能会受到威胁……

长欢想到这儿，心里更加担忧。她抬眸看向大阏氏，急声说道：“大阏氏，单于的病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大夫来给单于看看病吧。要是因为这个病而伤了身子，怕是难以痊愈了。”

大阏氏闻言，挥挥手阻拦长欢：“不用了。我得了病，这就是我的命数，就算大夫来了，又能治我多久？我要喝的药那么多，又有哪样彻底根治我的病了？欢儿啊，秋季风沙大，路上危险，你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

长欢低头看了看病怏怏的单于，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心里像是有一颗石头压着一样沉重。

大阏氏抬头看了长欢一眼，不禁有些心疼。她能理解长欢的好意，只是单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大阏氏拉住长欢的手，含笑说道：“欢儿，单于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他只是担心你，不想让你太辛苦而已。你别怪单于，他也是一片好心。”

长欢抿起嘴笑笑，点了点头说道：“大阏氏，我明白单于的苦心。若是单于不让我去，那我就听他的话。只是单于的身子迟迟不痊愈，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担心……”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单于挥挥手，虚弱的说道：“我的身子还能挺个几个月，你们只要早点独立起来，再给我们添个孙子孙女，我也就安心了。”

单于说完，大阏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扭头齐齐的看着长欢和达塔尔，笑容里都有一丝暗示的意味。

长欢听完单于的话，脸上的微笑顿时僵在嘴边。她扭头看了看达塔尔，脸上有一丝绯红的红霞。

“阿爸！您这是说什么呢！”达塔尔皱起眉头看着单于，语气中有一丝不悦。可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着强忍住的笑意，嘴角翘起的一丝弧度，怎么都隐藏不住。

“单于说的可是实话。”大阏氏皱起眉头，看着达塔尔说道：“你说说，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么久没有催你，我也有点坐不住了。单于现在身体不好，部族总是需要人统领的。你后继有人，我们才能安心的把位置传给你。”

长欢低头看着大阏氏，有些紧张的抿紧了嘴唇。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达塔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妈，我们不是在说阿爸的病情吗，怎么突然聊起这个来了？”达塔尔小声嘟哝了一句，继续说道：“我们都还没想过这件事呢，您突然说起来，欢儿都不好意思了。”

达塔尔说完，扭头看向长欢。长欢抬头和达塔尔对视了一眼，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单于看了看达塔尔，又看了看长欢，嘴角的笑意更深。他伸手握紧了大阏氏的手，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们的意思了吧？我啊，也没几个年头了。你们尽早给我抱个孙子出来，也好让我高高兴兴的走。”

长欢扭头看了单于一眼，脸上有些忧愁。

达塔尔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他握住长欢的手，对着单于说道：“阿爸既然已经这么提醒我们了，那我们就遵从阿爸的话。等到来年开春，我们准给你抱个大胖小子。”

单于闻言，点点头轻笑一声。他打了个哈欠，对达塔尔和长欢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说道：“人老了，身子就不顶用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困了，想再睡一会儿。”

单于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达塔尔低头看了长欢一眼，点点头回道：“那，我就和长欢一起回去了。阿妈，您也注意休息，别再熬坏了身子。”

大阏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达塔尔见两人都不说话，便拉着长欢走出了屋子。

乌桑拉着卓思，一路走回了卓思的住处。他紧紧抓着卓思的手，抿着嘴唇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卓思也沉默的跟着乌桑走了一路，她目光有些呆滞，似是还没从刚才的情景里走出来。

乌桑在卓思住处的门前站定，他一把推开卓思的房门，将卓思拉到桌边坐下。

“卓思……小妹。”乌桑将房门轻轻关上，站在门边说道。

封闭的房间里只有乌桑和卓思两个人，经过刚刚的事情，气氛明显有些尴尬。乌桑不敢走近卓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卓思在桌边静静的坐着，目光涣散，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许久，有一行清泪从卓思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乌桑，你说，咱们两个人的决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卓思呆呆的看着远处，眼神却没有聚焦。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也听不出来一丝情感。

乌桑闻言，定定的看着卓思的背影，突然有一丝心疼。他低头迟疑了片刻，缓缓向卓思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回道：“你别乱想。这件事，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站的立场不同，所想的事情就都不一样罢了。”

“可是……可是达塔尔大哥他很生气！你也看到了，他今天甚至都生气到要动手打我……”卓思扭头瞪着乌桑，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哭腔。

乌桑定定看着卓思，心里沉重的几乎透不过气。他上前一步，弯腰抱住了卓思，紧紧皱起了眉头。乌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卓思这句话，他能体会到达塔尔歇斯底里的感觉，也知道被人所背叛的感受。可是他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为了长欢，他甘愿背负这一切的压力。

“没事的，没事的卓思。”乌桑将脑袋埋在卓思的颈间，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