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达奴说完话,便沉默着一言不发。她紧紧攥着双手,根本掩藏不住自己的紧张。
哈木听完忽达奴的话,抬起眼眸看向忽达奴。他定定的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忽达奴看着哈木有些寒意的眼眸,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不过,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怯意问道:“你,为卡林朵做出这种事,又承受鞭刑,真的值得吗?”
哈木垂眸思索了片刻,扭过头说道:“值得。”
忽达奴猛地皱起了眉头,她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笑容,摇摇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值得?卡林朵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承受这么多?况且你们害的是我哥,我哥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又为什么要让他难堪?”
哈木静静的听完了忽达奴的问话,他的眼眸突然变得冰凉,语气也有了一丝疏离:“不该问的就不要再问了,这些事情的原由不是你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你也别再追根问底。”
“我不是想问这些!”忽达奴摇摇头,显得有些慌乱。她垂下眼眸,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语气突然弱了下来:“我……我只是想,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
忽达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声音小的像个蚊子。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那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那些声嘶力竭的质疑,归根结底,都不过是一个打着质问旗号的“爱”字罢了。
哈木早已经听累了这些看似深情的话语,他皱起眉头,紧闭上了眼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那就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忽达奴定定看着哈木的脊背,紧咬着嘴唇,沉默着一言不发。
屋子里又突然间静的出奇,哈木总是觉得忽达奴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不自在。他扭头看向忽达奴,皱着眉头说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我累了,想要休息。”
忽达奴看着哈木的眼眸,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前的哈木明明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那么温柔,像极了一个翩然君子。可现在的哈木却浑身都充满了戾气,忽达奴看着那熟悉的模样,却依旧觉得陌生。
可忽达奴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忽达奴将那个药瓶放在哈木的床边,十分平静的说道:“这是阵痛止血的药粉,你要是伤口疼,就撒一些在伤口上。”
忽达奴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门被她轻轻的关上,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哈木定定看着那个白色的瓷瓶,眼神有些涣散。
夜风寒凉,长欢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觉。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只要她一闭眼,那些回忆就轰炸般的钻进了她的脑海。长欢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丝毫不敢闭上眼睛。
达塔尔也没有睡着,他身体已经十分疲惫,可大脑却一点都不听使唤。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之前种种不好的事情,都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达塔尔的心上。
“长欢,你说……之前纳蒙说的那个事情……会不会是真的?”达塔尔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头严肃的问道。
长欢闻言,显然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向身边的达塔尔,微弱的夜光给达塔尔的侧脸裹上了一层银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欢顿了顿,有些担忧的问道。
达塔尔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他就闭上了嘴巴。达塔尔摇摇头,咧起嘴无奈的笑笑,轻声说道:“没什么,我乱说的。”
长欢直直的看着达塔尔,似乎在揣摩达塔尔的心思。她隐隐能感觉到达塔尔的担忧,也能理解达塔尔的心事。
“秋季本就是多灾多难的季节,在我们中原,秋季发生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你别胡思乱想了,时间也不早了,快点睡吧。”长欢说完话,翻了个身子,面向床内侧的墙壁。
达塔尔果真没有再说什么,长欢紧紧蜷缩着身子,反倒松了口气。她刚才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达塔尔罢了,其实也算是在安慰自己。长欢能感觉到,自从自己来到了这片大漠上,不好的事情就一桩接着一桩到来。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七天时间很快便过去,卡林朵和哈木也被解了禁。单于依旧是那副样子,整天病怏怏的,自从心脏病复发就没有再恢复过。
秋季也过了近一半的时间,树上的叶子都已经败落了,只剩下了一些光秃秃的树干。大阏氏也命纳吉给长欢等人都发了些厚衣物,长欢看了看,衣料上乘,做工也一点都不差。
卡林朵解禁之后,长欢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卡林朵。众人都说长欢对卡林朵是仇视的态度,因为之前卡林朵和达塔尔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连大阏氏都曾劝过长欢,不要和卡林朵太过亲近。
可长欢却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她和卡林朵都是女子,自然也更能理解卡林朵的遭遇。再加上卡林朵如今的这副样子,长欢也属实有点可怜她。
长欢身着一件淡雅的衣裳,画了个素净的妆容,便去探望了卡林朵。秋季过了小半,天气也明显的转凉,长欢特地拿了些滋补的食物,给卡林朵送了过去。
卡林朵已经恢复了以往娇媚的样子,只是她的眼角眉梢已经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淡然和冷漠。这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在见到长欢之后,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阏氏今天来又是为何,我这才刚解禁,您就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卡林朵冷冷的瞥了长欢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长欢看着坐在桌边的卡林朵,心里没有丝毫的拨动。她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开口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