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吧?
鬼族。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它清楚的看清了神芜幽眼神中的冷血无情与浓厚的威胁之意,控制不住的身子一抖,感觉对方更加可怕了...
白羽沫见状,很想说出一句‘你不离开我们不就好了’,但是触及到神芜幽那坚定肃然的眼神,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芜幽这个人呐,啥都好,就是有一头,警惕心实在太强。她不相信任何人的担保承诺,不会对任何形式的保护产生依赖。
对她而言,唯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属于自己的,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才是她自信底气的源泉。
看着嘻嘻哈哈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剥开那一层和善友好的皮,就不难发现里面藏着一颗敏感多疑的芯儿。
白羽沫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妥协道:“那我就帮你建立契约,这个鬼族的修为高过你太多,若是强行契约,恐怕会对你的造成伤害。”
神芜幽思索片刻,随即点点头,笑道:“好,谢啦!”
她原本想的是将这个鬼族折磨的毫无反抗之力再强行契约,但既然有白羽沫这个专业人士,她就不用冒险暴露邪恶的一面了。
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么在意形象了呢...
神芜幽惆怅间,白羽沫就已经走上前不知用了什么样的画笔在那鬼族的额间洋洋洒洒大笔一挥,绘就了一个绿色的符纹,带着点点荧光。
而后倏地放大,又凭空复制了许多一模一样的符纹飘浮在空中重重叠叠又迅速扩散,将那手足无措的鬼族团团围住,牢牢困在了符纹阵中。
“芜幽,来。”
她轻声唤道,神芜幽走上前,好奇的观察着这一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御兽师契约兽宠的场面,很是新奇,也很华丽。
“嘶~”
神芜幽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那些符纹的样式,蓦地感到指间一痛,一眼望去,却见白羽沫已经抓着自己渗血的指间朝着那空中悬浮的绿色符纹摁去——
只见那符纹瞬间吸收了她指间的血液,接着那殷红的血液像是浸染在白纸上一点一点在符纹中由中心扩散晕染到各处...
不出一会儿,那本来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幽暗符纹便变得殷红似血,活像是用来镇压什么千年老妖怪的符咒,阴沉绮丽,悚然骇人。
神芜幽瞪圆了双目,惊讶的看着这诡谲的变化,觉得自己又涨知识了。转而望向白羽沫,却见她也一副涨知识的讶然模样,嘴里还在低低的呢喃着:
“原来契约鬼族是这样的...”
“......”
神芜幽听完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不过又一想,确实这世上从未有人契约过鬼族,白羽沫第一次帮他们建立契约就成功了,第一次见到了契约鬼族时的骇然场景,不免有些惊讶,倒也能理解。
果然,耳边又传来她的喃喃声:“普通的兽宠契约过程都不会变色的,唯有圣兽以上的契约才会散发出金色的光泽,这鬼族...可真是骇人。”
再看那困在殷红符纹之内的鬼族,终于有了除呆滞之外的其它感情,它挣扎的捆绑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下身的黑烟飘起,慌不择绝的四处乱撞,符纹阵中传来阵阵声响却仍巍然不动,固若金汤。
接着,只见那符纹阵中的符纹缓缓转动起来,接着速度越来越快,空间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挤压成了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红点,倏地一声直接飞入了鬼族的额间。
只见那鬼族痛呼一声,浑身黑色的烟雾倏地红光乍现,隐现出方才的殷红符纹然后‘啪’的一下贴在它的脑袋,四肢,和烟雾状的下半身上。
一段时间的挣扎过后,鬼族终于不再反抗,那紧紧附着在其身上的殷红符纹也渐渐隐没...
跨阶契约,妖与鬼的契约,终于成了!
白羽沫欣喜之际转眸去看神芜幽,却见她此刻毫无契约成立的喜悦,反而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双手捂着脑袋,牙关紧咬,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芜幽!”
她惊道,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神芜幽,双眸里满是担忧,莫非,是鬼族的煞气已经开始侵染神识了?!
她眼神一凛,眸色不善的望向不再抵抗的鬼族,掌心微动,想要直接宰了那个鬼族。然而掌风刚一凝聚,手腕被被神芜幽轻轻抓住,只见她发白的嘴唇微抿,轻轻的摇摇头,无力道:
“别杀它,不是它的问题。”
“那你...”
“是我的问题...”神芜幽虚弱一笑,轻轻道:“它修为太高,我一时承受不住,才受到冲击,看到了...”
倏而,她止住了话语,望向一旁的鬼族,问道:“你生前是个将军,对吧?”
此话一句,那鬼族一愣,怔怔道:“我不知道...”
这道浑厚沙哑的声音是从她的神识传过来的。
她果然没有猜错,与这般没有能力说话的鬼族沟通,就必须得用精神沟通。而精神沟通就相当于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神识领域,极其危险,所以就必须见建立主仆契约,断了它的心思,再进行沟通。
只是,她不明白,方才契约建立成功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中倏地挤进去一些不属于她的帧帧画面——
那是一片硝烟滚滚的战场,嘶鸣鹿野,马革裹尸,入目皆是一片血流成河,而在这样惨烈的场面中....
一位身披战袍,铠甲破碎,满脸血污,发丝凌乱的将军正一手举着正红军旗,一手持着破天戬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厮杀。
最后,他身中数箭,在敌军的重重围困中,望着满地的兵甲尸体,忽地狂肆大笑,傲然挺立,将军旗深深的插在暗红色甜猩的土壤中。
而后用最后一丝力气折断破天戬,手肘猛地一转,那断掉的破天戬便直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穿心而过。
至此,气息微弱了无,再无生机。
如此惨烈的画面任谁都自当刻骨铭心,切肤之痛,家国之恨...
而它却说,它不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神芜幽的怀疑,那鬼族犹豫半刻,脑海中传来它那饱含沧桑的颓丧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