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当即就惹恼了花容,只听她冷哼一声:
“月昙,你不要以为有那几位大人的宠爱,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了,仔细算算,你已经有一个月都没有挂牌了吧?”
此话一出,神芜幽明显的感觉对面的人儿面色微变。
花容见此,直接冷笑一声道:
“因为你这冷淡的性子,对人爱答不理的,差点叫我损失了多少大客户?要不是看在那几位大人的面上,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华昙阁待多久?
“今天李太傅找了牡丹,董尚书叫了水仙,温司空唤了玉竹...”
随着花容叫出的名字越多,面前的美男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冷清的面容似有一丝龟裂,那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呵...月昙啊,今非昔比,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可别逼我做得太难看。嗯?”
她那最后一个字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如此冷傲清幽的美人像是被生生打断傲骨一般,那眸底深深隐藏的压抑与被磋磨之后的颓丧妥协,着实叫人难以接受。
神芜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正想别开眼去,却忽地听到一声低沉压抑的:
“......好。”
神芜幽挑眉看去,恰好与那美人的视线对上了。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清冷孤傲的干净眼眸,真的很容易激发人性的劣根,和破坏欲。
这样宛若谪仙的高岭之花,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征服感,让人很想将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云端拉下来,踩在泥泞脏污的泥土里。
然后狠狠的弄脏他。
蹂躏他。
更别说,人们还真有这能力将他拉下来。
“你好,我叫妖媚,请多多关照。”
她礼貌的对他微笑点头打招呼,不过对方显然没那个心思,只是在花容那逼迫的视线中,不得不沉沉道了句:
“夜月昙。”
花容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神芜幽不免有些惋惜的望着他,随着他的脚步走到她的房间。路不长,但两人一直静默无语的将气氛压的很低,很冷,很尴尬。
没有人会自愿来这青楼做些贩卖至尊贩卖身体梵皮肉生意,眼前这位也是。
只是奇怪的是,从他的气息来看,修为应该不低,玄阶二重,又怎么会被一个玄阶一重的三流仙士抓住呢?
她心中疑惑,又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轻轻出声道:
“月昙公子,你是妖族?既然不喜这里,为何不逃出去?”
想了想,又补充道:
“以你玄阶二重的实力,若是全力一搏,并非没有可能。”
谁知对方只是轻轻的冷嗤一声,那瞥过来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逃?如何逃?就算逃得了这琉仙苑,能逃得了这整个大陆?”
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忽地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眸光犀利道:
“你能看出我的修为?你也是玄阶的修为?”
还不等她答话,忽地对方又惊讶道:
“你不是妖!”
他身为植妖,自然对于同类的妖气最为熟悉,可面前这个奇怪的女子身上分明没有半分妖气!别说植妖了,就是连一丝一毫的妖族气息都没有。
花容把一个人族送过来做什么?
送死?!
但她方才分明很是重视这个女子,叫他教导她那些服侍客人的玩意儿,分明是对她寄予厚望,想将她培养成魁首的意思。
夜月昙眼眸微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姿容妖冶,身上有股清纯动人的劲儿,偏偏这副样貌又如此的妩媚惑人,是个勾人的妖精。
若不是他方才没有感受到她的妖气,还真的会以为她就是花妖,且深信不疑。
莫非,花容是打得这个算盘?
神芜幽眼神微动,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抬眸望着他那副探究的眼睛,轻笑着启唇道:
“我是不是妖,跟你想不想逃出去,有什么关系?”
“逃?”他轻嗤了一声,“看见那些毫无灵智的稚妖了吗?”
神芜幽想了想,应该那些叽叽喳喳冲过来问问题的妖吧?
随即点点头。
见状,月昙眼神暗了暗,声线转冷:
“那些,就是企图逃跑的妖的下场。”
“抽取灵智?”怪不得看起来傻乎乎的。
“呵,不止。”他说,“这些还是有些用的,知道没用的都去哪儿了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
“在丹炉里。”
他的眼神变化的厉害,隐隐藏着怒火,却最终又被压抑,语气隐忍:
“没有客人的妖奴赚不了晶石了,就会被发卖,卖给丹师,卖给毒师,卖给...”
他似乎觉得难以启齿,缓了缓,继续道:
“总之,花容会用尽他们最后一根骨头,压榨完最后一滴血,直至连根头发丝都不剩!”
“所以,你怕了?”
“怕?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他眸底闪过一瞬的悲哀:“在这里,我们至少能活一段时间;出去了,连活着都是奢求。”
“所以你认命了?”
“......”他沉默不语。
神芜幽却替他答了:
“你当然不会认命,只是你发现无力抵抗,心生颓败,想一死了之,却又不甘于死亡,想好好活一场;
“想奋力一搏,却害怕承担后果;
“最后认命妥协,却还是心有不甘,用那微不足道的抵触来抵抗。
“对吧?月昙公子。”
身上最后一道遮羞布就这般被猝不及防的揭开,夜月昙显然面色不佳,隐忍的手掌紧紧的攥着袖下,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羞愤,悲哀,不甘,气恼...
种种情绪在面上划过,最终又被死死压在心底,咬唇不语。
见他仍旧不说话,神芜幽靠近了他,低语一句:
“你想逃吗?
“逃脱这种命运?”
闻言,夜月昙忽地一愣,随后蓦地抬眸,眸底满是探究:
“什么意思?”
她的话,话里有话,现实告诉他那不可能,但心中那被激起的渴望还是引导着他问出声来。
神芜幽无惧他的打量,抬眸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仍有不甘,想要摆脱这种命运,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
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嗤笑一声:“怎么帮?千百年来妖族的命运皆是如此?”
“你凭什么?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