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侍立在一旁,正在布菜,温声便停了下来,福身回话,“回婕妤的话,正是。”
尚食局的人约莫是瞧着她正得宠,吃食也紧着好的送。
“这样的吃食超出规制许多。”她从前做皇后之时,怎么吃便都不会出错,可如今她毕竟只是个婕妤,万不能出差错。
“只是些吃的罢了,奴婢听说谢婕妤、秋美人宫里的也不比这差。”冰云开口,“再说这是尚食局的一片心意,若是婕妤拒绝了,还不知她们会怎么想呢。”
后宫关系盘根错节,尚食局与各宫接触紧密,油水也最足,可以说,若是尚食局要赶着巴结哪宫,必定是这宫有什么稀罕人物了。但反过来人家权势也大,若是哪日你不得宠了,克扣你点子东西,也是顺手的事。
长此以往,尚食局与各宫都是相处最好的,不轻易得罪人,但也不好惹。
冰云以为,自家主子这做法不是明摆着告诉尚食局,你这样做不对,那人家脸往哪儿搁,再说了,不过是些吃用,宫里谁不是得宠了就吃得好,为何旁人宫里就行,到自家宫里就不成了。
说到底,还是主子胆子小了些,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
顾皙颜听了这话,捏着的筷子便轻轻放了下来,视线缓缓挪到冰云身上。
“旁人的宫苑本婕妤管不着,在揽月宫,本婕妤便是规矩。”她眸子有些冷,说话也不似平时那般温温和和的,虽未歇斯底里般的发怒,但这个安安静静看着人的模样,更叫人心底发怵。
冰云一慌,连忙跪倒下去,“奴婢知错,婕妤恕罪。”
顾皙颜没看她,眸光扫了扫周围的人,“我不轻易说谁的不是,却也不代表我便没有脾气。你们好好做着自个儿本分的事情,不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我自会善待你们。若是存着什么侥幸心思……”她打量了冰云一眼,“我这揽月宫却也容不下这般野心大的人。”
侍女们一个个低着头听训,知晓主子说的是冰云,不由心里便十分鄙夷。
要说满宫里要找出比自家主子性子更亲和、待下人们更好的主子来,却也是没有两个的。更何况自家主子有宠有家世,日后少不了的荣华富贵,她们做奴婢的细心伺候着,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也就冰云,非要妄想那些不该的东西。
听了顾皙颜的话,冰云埋着头,眼眶里泪水便开始打转了,泪花里还存这些恨意。
“行了,内殿里也不需这么多人伺候,你们都要出去罢。”
其他人都是福了身才出去的,冰云起身,擦着眼泪就跑出去了。
“主子,她还有脸哭!”连翘气性大,见冰云不尊顾皙颜,气得就要追出去。
“不必理会她。”她说话时是重了些,可若说轻了,那冰云未必放在心上。弄出那许多事,平白叫旁人看笑话。
“这样的菜式,这次便罢了。下回便与尚食局的说我身子不好,大鱼大肉的不好克化,叫她们不必弄得如此铺张。”顾皙颜也不是不喜欢吃好的,但这总得有个分寸。多出规制些许还行,多得太厉害了就存在隐患了。
听着顾皙颜这般自污,锦书也不由愣了愣,随即忍住笑意,“是,奴婢记住了。”
翌日尚食局果然又送许多好的吃食来,顾皙颜还在颐和宫教李昭仪下棋未归,锦书便笑眯眯将前来的那位尚食女官请到一边说了好一会子话。
片刻后,那女官眉开眼笑地回尚食局了,后来尚食局送来的吃食减少了许多,但精致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