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鸟所说过的话……

东方无月的温声细语牵引着东方明婵的思绪再次集中。

——“吾说过，尔俩是此方世界的命运之子与命运之女，如果你们需要，此方世界便会尽全力地恩露尔二子。尔俩要运用愿望的力量，于人类来说，这是无穷力量。”

世界的恩露，愿望的力量。

她的愿望是什么？

东方明婵不再抱着东方无月，她转过身，看向正在维持着秩序的东方明煜、东方明璟。

此方世界是她一直想回来的世界，在曾经的轮回中，她不求生，只求有朝一日回到这片土地，奢望地想着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

她回来了。

她见到了巧儿、大哥二哥、父皇，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着的每一人。她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她要将所有自己所珍视的人都保护。

随后，她相识了夜竹的分身风沙、圣子殿下、夜竹、周逐、温想心、钟离玥……她和小姨解开矛盾，还因此结识了帛夕。

记忆并非完全美好，中途所经历的那些风雨，东方婉如、余诗、解青蓝，李楠书。他们给过她一刀子，甚至在伤口边上跳着舞，庆祝着鲜血。

但也并非所有与她作对的人都代表着恶。

江允溪，大祭司……他们与她意见相左，可无论是她，还是他们，都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对大苍好。

她曾经诞生过一个疑问，此方世界的所有人当真都值得被拯救吗？即便是像解青蓝这样的人。

那时的她其实便已经获得答案了。

她无法判定哪些人值得被拯救，可那些真心微笑、祝福着彼此的人们，值得拥有这片温暖的土地。

而她，是为所爱之人，所珍惜之人和所有和她一样想守护住此世间美好的人而战。

此时，东方明婵和夜竹四目相对。

夜竹的眸子平静无风，唯有看向她时如湖面漾起涟漪。也在此时，东方明婵才意识到——她对夜竹来说，便是这所谓的值得与守护啊。

“诸位，可能有些突然。”

东方明婵站直了身姿，用大苍公主最完美的仪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东方明婵，即便是之前身上还冒着黑烟的人也目光滞缓地看向她。

“天龙大人，的确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天龙大人，可是神明啊！

即便不去多猜百姓们心中所想，东方明婵也能从他们脸上得知他们的想法。

“我所说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天龙大人是神明，可是他也会累。”

东方明婵终还是没有说出太过离经叛道的话，对于完全信仰神明的国度而言，主神的死亡会令他们更加崩溃。

“大苍五千年，天龙大人一直在守护着我们，为此，他无法前往更广阔的天地，在那一片天地里，有着和天龙大人一样的神明。

因为守护着我们，他无法与朋友相见，无法与家人团圆。”

无法与朋友相见，无法与家人团圆……和他们如今的处境又何其相似？

“我们是人，天龙大人是神，人神有别。

我们的先祖曾在没有神明庇护的时代生存、繁衍，他们不比我们强大，不比我们特殊，但他们依靠着属于人才有的强大意志活了下来，并且薪火相传，才有了今日的我们。

如今遭受灾难，我们损失惨重，可是，我们没有输给灾难。

我们的粮食够，我们的士兵英勇，我们亦坚强地活了下来，而我们失去的同胞，定然也在另一个世界向我们祈福。

今日，我们也在此，为我们与后人祈福，也为他们哀悼。”

东方明婵闭上双眼，静默未语。

东方明煜站在前方，同着妹妹一同静默哀悼。

东方明璟、周逐、钟离玥、温想心……等等，以及在场的百姓们，即便对目前的状况还不解着也因为气氛和圣子所带来的内心宁静而选择为失去的亲人、朋友们默哀。

这个静默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一盏茶，在这一盏茶间，不知是谁先开了哭腔，很多百姓也跟着哭了起来。

灾难，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们失去了家，失去亲人朋友，这样的灾难却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东方明婵睁眼后，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东方无月。他的额头冒着冷汗，显然已经是强硬着在支撑。

她拿出手帕，为东方无月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握住东方无月的手时，她偷偷将丹药瓶递给了他。

“我们不会输，我在此向大家保证，即便要因此付出生命，我作为大苍的公主，作为‘人’的一员，我也会将大家保护，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我如此，圣子如此，父皇和皇兄们如此，所有人都该如此！”

即便这一切都很残酷，但人类不能再如此依靠神明，只能依靠自己才能迈向未来。

轰隆一声，不知是响在众人的心里，还是真打雷了。总之，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么一道震慑心灵的声音。

东方明煜走向前，与东方明婵交换目光，他双手向上举：“本宫发誓，以大苍太子之名，本宫活着一日，便会和灾难抗争到底，绝不放弃任何一人的性命。”

“本王亦如皇兄之誓。”

“本官发誓……”

“奴婢发誓……”

“我发誓……”

听着众人的誓言声，东方明婵再次湿了眼。

她走向前，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着她，她不知这是什么感觉，但她想，或许在她还是一个胚胎时，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大家的决意，我收到了。”她抿唇，“现在，我还需要大家的力量，请大家祝福此方世界，请大家……以愿望的力量，相信我。”

夜竹的眸色微变。

旁人所看到的世界和他所看到的并不一样，他能看到无数光耀从百姓中出来，朝着他心尖尖上的人涌去。

这种感觉……是柔和而强大、坚毅的力量……

人类无法本能地察觉到信仰力，信仰力不会自动转为人类的力量。她所接受的，是至纯至诚的“愿”。

这是，她的“道”。

集所有人求生的愿望助力，以守护所爱之人为名的道。

她找到了。

“天浩浩，月弯弯。”

不知是哪个小孩，突然唱出了这么句童谣。

其他的孩子听后，立即跟着一起唱：“广寒宫里住仙子

伊梨园中有公主

公主心儿善

公主心儿美

公主爱百姓

百姓爱公主

只要公主在

大家都平安……”

听着初次听到的童谣，东方明婵紧咬着嘴唇。

东方无阴已是泪流满面。

公主听到他所作的这首童谣了。

也不知，他到底算不算帮到了公主一点儿。

在光耀中，东方明婵浮空了。她的头发因强大的力量而露出原来的发色，那是圣洁的白发，如瑞雪，如皓月。

天空中，俯瞰着一切的天龙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本是想出现，然后说此女一派胡言。可听着此女的话，看着此女身边的光耀，他动摇了。

他的道是诸神之道，但他却缺了三项神权，他想出主意，借助人类的信仰力来替代那三项神权。所以他和人类生下后代，并且发誓守护这群蝼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