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婵愣了，笑意也在一时凝固，就仿佛太阳突然发现自己抵达不了冰川，更融化不了冰川。可更不应该的，上次太阳来时，这里绿草如茵，百花盛开。

分身帛夕和本体帛夕的想法又在东方明婵的脑海内生出，但她狠狠地摇头。她的确对本体帛夕有偏见，无法将本体帛夕和分身帛夕当成同一个人，也几乎认为在此方世界和她相处了八年的帛夕只是分身帛夕。

可这赌局中，真的是仅为一个本质上称不上生命的分身存在吗？

“你不记得了，对吗？”东方明婵问道。

这是经过上次见面后，东方明婵排除分身帛夕和本体帛夕同在的情况外，得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她还猜到了其他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最有可能。

“嗯。”

得到黑衣神明的确认，东方明婵向他伸出了手。他不解其意，东方明婵只好大着胆干脆自己拉住了他的手。

若是其他人，帛夕的本能早就令他手往后撤，根本不可能让一个人类姑娘抓到。可却没有，他的身体不仅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还觉得本应该如此。

“进来坐坐吧，我还有茶，以前便想种着给你尝尝。”

东方明婵四处云游时找到了茶种，便将茶种带了回来，种在了小木屋旁。每到春天，茶树便会结出鲜嫩的茶叶，采之茶叶选太阳日使其杀青，再行揉捏使茶叶成形，最后放于炉火上用烟熏。

虽然茶叶有各种各样的制作方法，但东方明婵能办到的就是这种简单的红茶制作法。好在做出来的茶叶虽然带着点点烟味，却也清甜。

在这里生活着，东方明婵早已利用自己的知识和重新获得的一些微末力量将生活过得百物不缺。

她将红茶泡上，递给了坐在桌边的帛夕：“把面具取下来吧，我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吾取，你能不再当魔女了？”

若是让旁人听着那个无比冷漠，只知杀戮的黑衣神明此时竟在和一个几乎手无寸铁之力的人类姑娘商量，定会叫人大跌眼镜。

东方明婵的手指轻颤，她凝望着帛夕的面具，曾经她与他作假夫妻，他教她识药医人，无畏风霜炎寒的那些日子。他当真全部忘记了。

东方明婵知道这只是赌局，她说不上痛心，可说不伤心难过也是假的。

“你不记得了，这些，原都是你教我的。”

虽然东方明婵九成内容都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但她也在帛夕这里学到了些从前未知，又或者此方世界才有的药材和医治方法。

“吾……？”

“是啊，你没觉得周围的法力很熟悉吗？这是你用神力变出来的房子，外面也是你下的禁制，除了你和我，没有谁可以进来。”

东方明婵所说的事，帛夕一件都不记得，但他确实能感觉到这里有自己神力的痕迹，又或者说……是他曾经的神力。

他如今的神力并不是这样的。

“你还说以后我们换个脸继续行医，结果一去不复还，这么多年才回来，却让我不要再行医。”

东方明婵的声音温温，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委屈。

帛夕有些慌神：“我……”

自称变了。

那一瞬间，帛夕也停止了后言。他自然而然地将自称变成了“我”，仿佛自己曾千百万次地在眼前人面前如此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