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曳回去以后浑身湿透了,晚上高烧不起。
他吃了退烧药,又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发呆。
他想那么大的雨,路晴会不会也发烧了。
他左手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隐隐作痛,那是上次谢年的某个小弟用刀划伤的。
当时他们人多势众,威胁沈曳往偏僻的地方走,准备给他点教训。
他们拿出刀子恐吓他,让他以后再不敢到温初禾面前来。
沈曳想说自己根本没有纠缠温初禾,但他面对的是一群傻逼,他解释也没用。
而那群人见沈曳不求饶反而冷着一张脸就说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那刀子捅过来的时候,沈曳直接用手握住了,血从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滑落,红的触目惊心。
他仍是面无表情,这倒是把那个捅刀的人吓了一跳。
他怎么不躲开啊。
后来沈曳就等着伤口自己长好,在此期间,他和路晴的关系也莫名其妙地僵化。
就比如说以前下课的时候路晴喜欢第一时间扭过头来看他,然后会找话题跟他聊。
可是这几天路晴头也不转过来一下,更别说主动找他说话了。
但是沈曳几乎不主动找她,他还不习惯,或者说他不愿意低头。
直到昨天下午他看到路晴把伞给了江述白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一直都只是他自己在矛盾和困惑中挣扎。
陌生的感情来临时,他首先做出的反应是抵制,可是现在想来,他做出的抵制也那么可笑。
因为他以为的感情问题只有他自己是当事人。
路晴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第二天沈曳一大早量了体温。
37.7,不烧了。他昨晚没睡好,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做梦。
沈曳梦到小时候生病了,乔乔就会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帮他量体温。
乔乔那么漂亮,又那么温柔,沈曳最喜欢乔乔了。
可是乔乔去哪儿了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场景切换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沈曳一个人站在一个很深很深的洞里。
四周都是黑暗冰冷的墙壁,唯一的出口在头顶,可是太高了还没有楼梯,他上不去。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沈曳——”
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那个声音太熟悉了。
少女的嗓音像沙漠里的一杯清泉,给人救赎。
他抬起头往上看,那里一片光明,他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够着。
他如此期待着那个声音能再次出现,可是等了一会儿一切都恢复平静了。
既然不能救他,为什么要喊他的名字……
沈曳睁开眼,整个屋子静的可怕。他拉开窗帘,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等洗漱完沈曳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看了眼墙上的钟,才不到七点。
七点半到校。
阿姨今天又做了灌汤包,一咬满嘴流油,香的很。
沈曳咬了一口,肉香在唇齿间蔓延,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路晴在这吃饭的模样。
她说灌汤包真好吃,然后一脸满足的样子,眼睛弯成小月牙。
真像一只猫,有饭吃就开心地眯起眼睛,悠然自得地摇起尾巴。
可是那只小猫似乎只是喜欢他家的饭,却不愿意认他做主人。
沈曳琥珀色的瞳孔看向从窗外照进来的明亮阳光。
精致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那就解决掉小猫咪现在的主人,然后取而代之吧。
*
正准备出发时,沈曳收到了两条短信。
是沈立发来的。
他说:“你在外面也有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回来,爸爸很想你。”
沈曳冷笑了声,沈立配的上“爸爸”这个称呼吗?
别人的爸爸是每时每刻都会在思考“我应该怎样做得更好”的人。而沈立从来不会自我反思。
只会觉得所有人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沈立身为父亲本该做为孩子遮风挡雨的天空,可他非要做控制孩子的恶魔。
下面那条是“小曳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但是爸爸是为你好的。爸爸时常看你小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的你多么乖巧啊。”
小时候的他……
沈曳想起来那个时候他按照沈立的要求穿过很多次裙子。沈立还找人给他化妆,让他戴女生的耳环。
有时候沈立还会亲自给他化妆,现在想起沈立那张脸,沈曳只觉得恶心。
他是个男孩又不是女孩,为什么要留长头发穿裙子?
最开始的时候沈立哄着他骗着他,说道:“这是你妈妈生前最喜欢的红色,你不想穿在身上试试嘛。”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红裙子,和乔乔的那条很像,沈曳就控制不住地用手抚摸,很好的材质摸起来很舒服。
那是他第一次穿裙子。
后来他明白是沈立那扭曲变态的心在作怪,他就很抗拒。
但是沈立威胁他必须听话,因为他是乔乔的儿子,应该继承乔乔的一切。
现在沈立还有脸提到他小时候的照片,呵,沈立敢用他的私密照片威胁他。
不过是一些照片而已,沈曳倒不会怕他。他甚至想过把沈立强迫虐待自己孩子的事曝光给媒体。
让外界看看叱咤商界,颇负盛名的沈立背地里是个怎样变态的人。
他早该名誉扫地了。
沈曳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号码拉黑,明明都换了新的手机号,沈立还是能找到他。
前一晚下了场暴雨,早晨的空气清新了很多,混着泥土青草香。
沈曳一个人骑单车上学。他以前一直是步行但那样很不方便。
再加上路晴很多时候都是骑车,他也就买了一辆。
记得刚开学不久他看到路晴坐在易欢的单车后座上走了,那个时候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没说,他有点想让路晴坐他单车后座。
可他都骑了几天了,她跟没注意到一样。
不过沈曳现在对易欢没那么讨厌了,因为她是个女生。这是路晴有次无意中说出的。
路晴说她初二的时候跟易欢一起去街上买衣服,易欢穿裙子也挺好看的。
沈曳开始想路晴这都什么癖好,又不自觉想到穿裙子的自己,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是她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笑了笑,“易欢本来就是个女孩子呀。”
沈曳愣了一下,原来如此。难怪当时听易欢的声音就像个小正太,跟没变过声一样。
同时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