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简逐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简追一点也不意外,简逐的做事方法就是这样。
简追自己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所以非常清楚。
他看着简逐,问道,“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我长这么大,也就会做生意和画画。”
“所以你为什么要埋没你的天赋!”简逐痛心疾首地说道。
他话里所指的天赋,当然是简追在做生意上的天赋,事实上,也说不好是不是天赋吧,或许是生在简家这样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出来的。
简追淡声说,“我就是不愿埋没我的天赋,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他说的,是他在美术上的天赋。
“你明明知道我和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儿。”简逐眉头紧拧,“小追,你能不能不要和哥闹了?不要和家里闹了?为什么要搞得这样家无宁日?”
简追很困惑地看着简逐,“哥,我不明白。是不是,我连选择的权力都不配有?我不愿按照你们的意愿来过我自己的人生,我就是罪魁祸首,我就是无理取闹,我就是不懂事的了吗?”
简逐没说话,定定看着简追。
简追想了想,就继续说道,“如果说,我没有按照你们的意愿行走,然后我去作奸犯科,做些罪大恶极的事情,我觉得那的确是错的。可是我没有啊,我依旧行得正走得端,我究竟错在哪里了?当个扯线木偶,才是绝对的正确吗?”
简逐从来不知道简追这么能讲,竟是能讲得他哑口无言。他大抵是习惯了弟弟的沉默寡言。
简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好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爸住院了你知道吗?”
“哪儿不好?”简追问道。
“血压不太好,医生说留院观察。”简逐看向他,“你要和我去医院看看吗?”
简追没拒绝,点了点头,“好啊。”
但他盯着简逐的眼睛,“不过,哥,你如果是指望爸吼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或者是妈在我这里哭一通,就让我放弃自己的选择的话。我提前告诉你一声,你可能会失望。”
简逐顿时拧了眉,一时没有说话。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父亲会住这个院,父亲也是有着这样的打算。
简追目光平静地看着简逐,“我很少做什么觉悟,以前嘛,得过且过的,你们想要我怎么走,我照着走就是了,但我有了觉悟,就不会再妥协。”
简追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我清楚你做事的方法,也清楚爸做事的方法。所以,你确定爸住院是因为身体不好,而不是为了用苦肉计来给我压力吗?”
简逐不说话。
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一定要这样吗?和爸,和我,和家里死磕到底?”
“我没有和你们死磕到底,我现在不是简氏的简总,我就是个平头百姓,能拿什么和你们死磕到底?”
简追盯着简逐的眼睛,“是你们要和我死磕到底。只不过我现在人一个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无从下手罢了。不是吗?”
大抵是简追太平静,平静得让简逐觉得心慌,觉得好像真的再也拉不回自己的弟弟了。
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冰冷地说了句,“姚嘉云答应和我见一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瞬不瞬盯着简追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眼睛里读出什么情绪来。
然而却并没有,简追听了这话之后,只停顿了两秒,就淡淡点了点头,“哦,那你去见吧。”
“你就不怕,我对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简逐问道。
简追想了想,答道,“我和她已经分开了,她没拿我一分钱,我买给她的东西,她也全退回来了。”
简追说完这句,很淡然地问了一句,“你又还能拿她怎么样呢?”
这话仿佛激得简逐怒起,简逐冷声说了句,“你就不怕我”
“不怕你什么?伤害她么?”说到这里,简追面上的那些淡然平静倏然消失,目光和声音里只剩冰冷,“简逐,你不妨试试。”
简逐终究是没再说狠话,他其实都有些后悔,如果,如果能预料到那个姚嘉云的离开,会让简追变成这个样子,简逐觉得自己可能无论如何,都不会赶走姚嘉云。
简逐觉得如果能重来的话,他甚至愿意劝说父亲,简追想和姚嘉云怎样就怎样吧。起码起码简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简逐有一种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弟弟,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再变成以前那个简追了,不会再是简氏的简追了。
简逐没再说狠话,声音有些疲惫,问道,“小追,如果哥是说如果,如果我能劝爸,同意你和姚嘉云在一起的话,你还会回来吗?”
“我姓简,我是爸妈的儿子,是你的弟弟,我永远都是简追。但如果你的意思是指,我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去简氏工作不会了。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觉得如释重负的轻松,就是在我这次彻底觉悟的时候。”
简追浅浅地笑了一下,“至于你说的,你能劝爸同意我和嘉云的事情首先,我和她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同意什么。其次,现在我和她已经分开了,拜你所赐。以后能不能再有事情,都还说不定呢。”
说完这句,简追说道,“那我先走了,我和薄扬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工作?”简逐看着他。
简追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啊。我新工作上的事情。”
简追出来的时候,薄扬站在自家公司大厅门口抽完两根烟了都。因为太无聊,还拉着个保安一起抽,还随便聊了几句。
这保安还特能聊,那嘴皮子功夫也是绝了,简追出来的时候,薄扬还聊得挺起劲儿的。
简追走过来,说道,“是现在走还是我等你再聊会儿?”
“啧。”薄扬扫他一眼,“我等你聊等那么久,你就不愿等我一下?”
“我说不愿等了么?我不是说等你再聊会儿么?”简追相当淡定了。
薄扬撇唇道,“你一无业游民,究竟哪来的这么大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