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小雨一手撑着腰,一边扶着颗大树的树干歇息,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虽然黑漆漆的夜色下,她只知道不断往前走,往前走……黑暗中也没来得及辨明方向,但她知道,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追赶的话,那她的逃跑就算成功了。
她回头望望一路过来的方向,结果除了树和黑漆漆的树林,什么也看不清。再回过头,前面一点路都没有。
或许之前她只管逃路,没注意到四下根本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但现在平定下来,她不禁有一点点害怕了,四周除了树还是树,浓密的草丛和蕨类全都是一人多高,森林里那种特有的潮湿泥土气息,伴随着山风阵阵,没了平时清新的感觉,反倒觉得多了几分诡秘的意味。
小雨突然意识到一点,天呐!自己该不会迷路了吧?前后没有任何方向可言不说,连天上也没有星星可辨路,这可怎么办?
“咕……呜……”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抱起双臂蹲了下来,后背一阵凉意窜过,头皮忍不住发麻。
那是什么声音啊?像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又不像,总之听起来好诡异。小雨一怔,这林子这么深,该不会有什么野兽之类的吧?
“咕呜……咕……”
又来了,又来了……她紧张非常,像只受惊小鸟,眼神慌乱的左顾右盼,原本附在树上的手指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不过脚下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又一阵强烈的山风过后,头上的树叶哗哗作响,风声加上树叶的声音,有点像某种动物的呜咽。小雨只感觉背心的汗湿被蒸发的同时,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动,她惊惶失措的立在大树旁边,心头像装进了一只兔子,突突的跳得强烈,腰上一阵下坠的感觉,这可把她吓得不轻……该死啊,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风声过后,四下又重新回归到安静,小雨心里急的不行,却不敢动一动,怕肚子里的宝宝会跟着承受不住。
“呼……呼……”她试着深呼吸,希望借调理气息的同时,能把宝宝安抚下来。
为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她遇到呢?她这辈子就是应该活该倒霉吗?如果是的话,别让宝宝也跟着受罪好不好?就算她上辈子欠谁的,宝宝他没有啊,他多无辜啊,多可爱,会在她肚子里动来动去,多有生命力啊……
想着想着,她突然好想哭,果然眼泪就淌了下来,但是想到流眼泪会对宝宝不好,又强忍着……就这样,她嘴里发出些“呜呜”的声音,眼泪却没有,大概是强迫自己咽回肚里去了,因为她觉得嘴里好苦……眼眶酸涩……
“咕咕……呜……咕……”
那种声音又来了,小雨听得浑身一激灵,因为她感觉这声音明显离得近了,而且好像就在头顶上…天呐!不会真的是野兽之类的吧?她猛地抬头,壮起胆子向上忘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是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她非常害怕,怕得只想哭,两条腿瑟瑟发抖,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可是肚子的坠胀感还没有减轻,所以就连蹲下都显得十分困难。
好不容易蹲下去了……“咕咕……”
“啊”
小雨惊叫一声,瞳孔剧烈收缩着,这一声怪叫倒激发了她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她不顾一切的迈开腿,在夜下的森林中狂奔起来,虽然不管是速度还是动作,看起来都完全不像一个孕妇,可毕竟她将近八个月的身子了,让人忍不住替她捏一把汗……
树叶和灌木丛哗哗的经过她身旁,黑暗中的森林仍旧鬼影重重,压抑的高大树木阻挡了视线,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除了慌不择路的狂奔,逃跑,好像别无选择,就连树叶划伤了两颊,也没时间顾忌……
“咕咕……呜嗷……”
“呼……吭……呼……”四处都是她喘息的声音。
小雨拼了命的跑,拼命想要摆脱头顶那种声音,可是不管她跑多快,跑多远,那种声音好像认定了她似得,不管她往那个方向,一直都会跟随着她。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四肢头皮已经紧的不行,整个人像绷在一根弦上,不管身心都快要承受不了那种负荷,可她又不敢停下来,所以她只能让呼呼的风声和自己喘息的声音,叫嚣在耳边。
小雨跑啊跑啊,毫无方向的一直跑,她只想着,或许一直跑就能找到出路,就能离开这片诡异的树林,她和宝宝就能安全的回到花店,听他欢快的笑声,过最简单幸福的日子……
可是她终究也是个孕妇,不管被激发以后的体力有多好,身体终究不能说谎,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以后,只觉得脚下一软,重重的跪倒在脚下的泥土上。
“呼……呼……”小雨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不知何时,额前的头发已全被汗湿,一滴滴冰凉的汗水顺着凌乱的发丝,滚落下来,有的甚至迷了眼。
她胡乱的揉了揉,随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那个在自己头顶怪叫的声音没有了,她深呼了口气,总算是轻松一些,也是这时候,才觉得刚才那一阵疯跑后,无论身体哪个部位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一阵从头到脚的无力感……她甚至觉得有点眩晕的感觉,也顾不得地上脏,只得原地不动继续喘着粗气,这时,她感觉肚里的宝宝突然一个大动作
“啊”她疼得没忍住惊呼出声,紧接着不知从哪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虽然故意压得很低,但被她听得很清楚……
“有人?!”
另一个说:“我也听到了。”
“我们分开来找找。”
“嗯,你们去那边,我们在这边,记得有消息用对讲机通个气。”
“嗯。”
……
之后,小雨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逐渐散开的脚步声。
她怔愣片刻,随即担心起来,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冷若风他们派出来的,一定是知道她逃跑后来追赶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慌不择路,又跑了回来,四下都是黑漆漆的,不排除这种可能。
反正不管是那种可能,她认为现在的处境都非常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站起来逃跑,因为他们这么找下去,总能找到她置身的这个地方,到时候一晚上的努力全都得白费,她和宝宝还是要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她又不敢随便动作,因为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四面都是草丛,暂时还不能被发现,但说不定刚站起来,就会暴露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再度陷入了一个难过的境地之中,复杂的心情,逼得她全无办法,可这会儿,明显有脚步窸窸窣窣划过草丛,离她是越来越近了,看来再不想想办法的话,估计她马上就要被人发现。
“沙沙……”又一声掀开草丛寻找的声音。
小雨心头一紧,看了看旁边最深的那从草丛,匆忙中下了个决定……
“呼啦”
一大丛草被重重掀开,大大分开的草缝中走出一个男人,他四下翻开其他几处草从看了看,然后抄起对讲机到:“呼叫,呼叫。”
对讲机发出一连串“咔咔嚓嚓”的声音,接着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到:“收到,请讲。”
这男人拿着对讲机到:“我这边没有发现,你那边呢?”
“没有,继续搜查。”
“是。”
这个男人收好对讲机,转身去了别处查看,被掀开的草丛重新合上,就像没人来过那样。
而他走后,一堆草丛随即动了动,被一只手从中间分开,小雨惊魂未定的小脸便从下面慢慢冒了上来。乍一看之下,这堆草丛其实也并不显眼,就是小雨把它们分开之后,才发现底下居然藏了个人。
小雨一只手紧紧抓着面前的草梗,死也不敢放松,因为就在她身后,居然是个大大的斜坡,要是她手上稍稍放松,顺着这个斜坡滚下去,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也是一脚踩了下来才知道,由于有这些一人多高的草丛遮挡,这个斜坡很难被注意到,要不是她及时抓住这株生长在斜坡边缘的杂草,说不定早就掉下去了。其实不止她,就连刚才那个男人不也没发现吗?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侥幸逃过了他们的搜索。
不过现在,她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哭一场?她手上抓着草梗子,是一直在努力往上面蹬,可是斜坡上面也许是生了青苔,湿滑非常,很不好受力,加上她七八个月的肚子,简直就跟个秤砣似得往下坠,如果再上不去的话,她就算不滚下斜坡,两只手膀子也会断掉。
小雨秉着绝不放弃的想法,脚下终于蹬在了斜坡上,配合着手上抓住草梗子的动作,重重往上一带
“哗”
“啊”
“咚”
一阵混乱的声响过后,山谷重归于平静,夜幕下,只剩下轻轻的虫鸣,和猫头鹰震动翅膀的声音,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人来过。有的只是一株被重力连根拔起的杂草,新鲜的泥土暴露在外,顺着斜坡一直望下去,坡上留下一道杂草被压倒的痕迹,只是这些很快就会消失,甚至不被人注意……
“这里有烟头,那边也有,还有酒瓶子。”
“对,这里也有!”
两个被派上山的手下,经过了好一番搜索后,终于在一个山坳比较空旷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蜘丝马迹。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然不远处有一所房子,周围的一个小坑旁,随意的扔着几个食品盒子。
可是巡山的农户明明说了,这山上压根就没有住人,由这烟头酒瓶的新鲜程度来看,这屋子里必定是近期有人活动的。
他们压低声音,小声交换了下意见,然后把身上的对讲机拿了出来,躲到稍微隐蔽点的地方,把这里的情况通知了其他人,描述了一下大概的方位,由于不敢擅自行动,他们只能守在原地等待其他人的到达。
大约过了个把小时,其他人陆续到达,冷城邺是一早就到的,站在茂密的树丛后,他尽量压制着冲动的心情,冷静的把行动明确分工后,这才轻轻扒开树丛走了出去……
一行人逐渐逼近那所房子,行动异常敏捷镇静,四下只能听到,脚下踩着枯叶所发出的轻微声响,而且越来越近……
“啊……”
白诺伊站在外面纠结了很久,才返身回到屋里,由于担心小雨在这种黑漆漆的夜里跑出去,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她躺在床上怎也睡不着,直到刚刚有了点睡意……刚巧一只手重重拍了拍她脸颊,她旋即吓得清醒过来。
刚想惊叫,一只手却重重压在她嘴边,让她把差点就出口的声音咽了回去,她条件反射的睁大眼睛,定神一看,原来是冷若风。只见他对她摆了摆手指,示意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白诺伊点点头,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但见他面色凝重,她也不敢擅自开口。只能在他眼神的提示下,穿好衣服鞋子,然后脑子一片迷茫的被他拉着,从一侧的小门闪身轻轻走了出去。
她记得,第一天上来这里的时候,他就说过,这里这道小门,紧挨着附近最为茂密的灌木丛,适合用来作为紧急逃跑的通道。
她脑中闪过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难道是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冷城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这样想着,她已经被他拉着走进了深深的灌木丛,与此同时,她竖起耳朵,确实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小声音,看来她想的没错,冷城邺的人已经在附近了。难怪小雨他连问都没问一下,他或许也只是刚刚发现,所以选择了明哲保身。
终于离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远了,他也拉着她开始玩命的奔跑起来。
白诺伊边跑边想,冷城邺的人在附近,也就是说,小雨跑出去以后,一定是被他们救了,这样想来,她总算是安心不少。
看看拉着她跑在前面的冷若风,紧紧抓着她手的修长手指,甚至握得她手腕发痛。她心中随即升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放下她自己走掉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带着她?反正她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自己走掉才是他之前的风格不是吗?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她突然觉得有些看不太懂,心情也跟着变得更加复杂……
“快点!否则我不敢保证,不把你丢在这里!”
他狠狠的声音,换来她脸上极为复杂的神色,她知道,他会这么说,就压根不会把她撇下,那些话只是吓唬她让她跑得更快些。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就算没有他后面的那话,她也会跑得飞快,因为她的心已经快要飞起来……
几个手下率先进了前面这座屋子,冷城邺随后抵达大门处,他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所以里面就算有只苍蝇,他也不信他们能飞了。他也完全不怕这些人能狗急跳墙,很显然,在他面前做那种事是绝对不明智的,盛怒中的他保证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不信的人完全可以来挑战一下他的极限。
他抬脚进入屋门,一个手下已经跑过来汇报这屋里发现的情况。
“冷先生,这里面没人。”
另一个手下从那边过来,指着身后的房间到:“冷生生,这里有个喝醉的男人,应该是前阎龙殿的执事之一,人称魏哥。”
冷城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屋里,一个男人浑然不知的仰躺在一块木板上,看样子睡得很熟。
“哼!”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然后朝着那个房间走进去。
那个手下跟了过去,接着到:“冷先生,那边有个房间上了锁,您看?”
冷城邺一脚跨进那个房间,头也不回的到:“砸开!”
“是。”手下领命,随即找来了东西去砸锁。
冷城邺看着木板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男人,怎么都不愿相信,这种人能成为阎龙殿以前的执事?简直就是一个大脓包,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可偏偏就这种人,绑架了他的小丫头!
他很不舒服,很不爽,很想杀人!
也不管眼前这人睡得有多像死猪,他一把拉起他胸前的衣襟,另一手不由分说就揍了上去,由那“嘭”的一声响不难看出,这一拳力气是有多大。
当然,被揍的人瞌睡虫全都跑了,魏哥甩了甩头,站定了身体,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脚下更是发飘……
“你谁,谁啊?啊!敢打老子……”
“嘭”他话还没说完,另一拳又揍了上来。
这一下比刚才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只觉得下颚一阵剧烈的疼痛,有几滴血顺着嘴角便滴了下来。
魏哥只觉得口中疼得麻木,他赶紧抬手捂着嘴,不出所料,两颗牙齿血淋淋的躺在了他手心里。
“啊”
魏哥明显是被激怒了,一声杀猪般的咆哮后,他大睁着血红的双眼,面目狰狞的举起拳头向冷城邺冲了过去。
冷城邺身旁的手下欲上前阻拦,但被冷城邺手一挡退了回去,紧接着,他手下一个反转,一只强有力的拳头,以釜底抽薪的形势向魏哥直冲过去
虽然魏哥是盲目的冲过来,但他多少感觉到对方那股强劲的拳风,他心头大感不妙,急忙要刹住冲过去的脚步,但他块头大,加上一开始那股冲劲儿用尽了全身力气,所以现在他就算脚下长了钉子,也是刹将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送到了冷城邺的拳头上……
“嘭!”
一声巨响后,魏哥身子一偏,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紧接着冷城邺抡起另一只手肘,用尽全力狠狠砸在魏哥背上。
冷城邺站直身体转过身去理了理袖扣,作势掸了掸手掌上的灰,紧接着只听他身后“咚”的一声闷响,魏哥笨拙的身体重重的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魏哥哭丧着脸趴在地上,满嘴满脸都是血,刚才倒下来的时候吃了冷城邺一记肘击,他那张脸被撞在地板上差点成了大饼,嘴里鼻子里满满的都是灰,他赶紧“呸呸”的吐了好几口,抬头死死盯着冷城邺的背影,却再也不敢造次。
他要是之前被打得没看清,不知道来人是谁,那现在,他怕一辈子都不敢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冷城邺,这个传说中凶狠犹如猎豹般的男人,今日终于得以见其真身,他想他再也不敢得罪这个人,因为只是一拳就能将他放倒的人其实不算多。
魏哥想着怎么能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跑,那双精湛的手工皮鞋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我只问你一句:夏小雨呢?”
魏哥十分困难的抬起头,仰望着高高在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冷城邺,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气短,他勉强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狼狈不堪的到:“就在那个屋子里……”
大概是嘴里有伤说话极其困难,他吱吱唔唔,说得也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再次轻易激怒了冷城邺,他暴怒的一声吼:“哪间?!”
魏哥听到这一声吼,摊在地上的笨拙身体,反射下的一哆嗦,这下子是彻底没了底气,只是被打坏的牙龈处不断往外冒着血水,他是又想吐,看着冷城邺震怒的脸,又不敢吐,样子滑稽极了。
最后他一咬牙,把一口血水硬生生咽进了肚里,赶忙用眼神示意着到:“那间,就是哪间上了锁的!”
冷城邺闻言,赶忙转身对身旁的手下到:“你看着他。”
“是。”
接着他转身向那个上锁的房间而去,而这时,其他人也都冲了进来,不管哪个门都被团团围住,魏哥眼珠子转了一圈,再也没了要逃走的想法,泄气般的把脸埋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手下走过去下掉了他腰间的枪,握在手里有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另一边,之前汇报有个房间上了锁的那个手下,刚刚把门锁砸开,冷城邺便赶了过来。
他停下要进屋的步子,立在门边到:“冷先生。”
冷城邺点点头,直接跨步进到房间里,但是环顾四周,别说人了,连只活物都没瞧见,屋里除了一张破桌椅,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旧物,其他什么都没有,落在地上的毯子倒是蛮惹眼,另外椅子旁几根断掉的绳子,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过去捡起来瞧了瞧,随即看到那堆杂物后一个洞开的小窗户,他走过去查看之下发现,窗户是通向外面的,那么人呢?
而这时,有个巡山的农户也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