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的夜，深沉的过分。

雪花缓缓而落，地面积雪成堆，树木干枯，毫无生机。

女孩一身军绿色破旧的羽绒服，她顶着宽大的帽子快步走在马路牙子上，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鞋子，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至被石头绊倒摔到地上，雪没过了她半个身子，呼啸的寒风和茂密的车流掩盖了女孩痛苦无助的哭声。

霓虹灯下，两道身影被拉的很长，女孩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的人，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她一身黑色大衣盖过膝盖，全身上下只有围巾是白色的，面容清冷苍白，仿佛与雪色融为一体，女孩下意识收回目光，好像生怕自己亵渎了黑夜中唯一的亮色。

“你……能看见我？”

然后，她看见那抹亮色点了点头，接着后颈就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眨眼看着她，一脸的清纯无辜，宋砚时离了她会叫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萧退之没辙只能带着，有时候放在猫包里，有时候就着她的脖子也能睡，这会刚醒，眼睛亮晶晶的，萧退之抬手把他摁回帽子里，嘴唇微动；“我能帮你。”

“你不是死人吗？你怎么……”跟我不一样。

“我是谁不重要，可以确定的是你才是死人。”

要是在神界，对神官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那可是要扔进净化炉泡上几天，但凡安全无虞出来就不会再多嘴。

萧退之恢复了记忆，多多少少有一部分过往的习惯遗留下来，她在神界的时候锦衣玉食，众神参拜，每日的生活可以说是骄奢淫逸，因此被娇养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的容貌没有变过，不知道处于什么问题，除了萧退之的惊艳反倒多了几分沉淀过后的灵气。用人界的话来说就是仙。

女子哽了一下，好像无言以对，“你能怎么帮我？”

“简单，我不做赔本的买卖，我替你消解怨气，你给我你的魂石。”

“魂石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能让人转生的东西。”萧退之莞尔，“我不会逼迫你，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做这笔交易。”

转生之后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你无关，你是一个全新的你，可这世间的爱恨嗔痴并不是那么轻易能放下的，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冤魂不散。

萧棽早年跟着国师大人混毕方阁斩妖除魔，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数，但最让她畏惧的，是人心。

女孩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光，声音沙哑又坚定；“我愿意。”

死人的执念，大抵就是如此，他们总是习惯性无视不相干的下辈子，哪怕灰飞烟灭，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萧退之颔首，抽出头发后面的簪子在半空画了一道传送符，人和魂一同到了沿海别墅。

她正准备回来换身衣服就去接景喻放学，然而人已经被顾厌接回来了，他消失的十多天，萧退之送完景喻上课就往飞燕门跑，景喻中午可以在学校食堂吃，她做饭一般，煲汤还是会的，总不能没了依靠就让景喻跟着她受苦。

景喻比一般孩子要好养活，只要是自己能做的事绝对不喊萧退之，吃完了就自己去写作业练琴，可以说是非常懂事了。

宋砚时不在，家里安静了很多。

顾厌转头就看见萧退之身后的魂体差点吓得魂不附体，“你你你......后面，有危险！”

萧退之还没解释，顾厌当即就用出了宋砚时教他的定身术，透明的冰晶擦过萧退之的脸，拐了个弯袭击后面面目狰狞的女孩，萧退之闪身挡住。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萧退之听宋砚时说过顾厌心智不全无法催动灵力学了也是白学，定身术虽然是基本功，但是顾厌这种程度的冰晶不逊色于宋砚时。

顾厌快哭了；“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你身后跟了一个鬼！”

女孩；“......”有被冒犯到。

萧退之折断了冰，笑容安静；“我带回来的，杀伤力不大。”

萧退之跟她交过底，她是刚觉醒的异体，死于皇家会所的喷水池，被找到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一个花季少女失足落水淹死肯定是不可能，至于原因就是人家的痛处也不好当着面揭开，她碰不上能力强的异体，哪怕是弱的也足矣，捡一个是一个。

宋砚时手底下攒了七千亿颗魂石，她只要再凑够两千亿就能重新回归神界，尽管她对神界有诸多的不满和偏见，但目前为止，只有神界的聚灵禁地才有可能把宋砚时的魂体拼回去，这一次，她不会依附任何人，她要自己把宋砚时复活。

“什么叫杀伤力不大？万一呢？你带鬼回家宋砚时知道吗？”顾厌虽然对自己是萧退之he宋砚时的儿子膈应，但是他们是他在这世间收获的独一无二的温暖，哪怕他们曾经抛弃过他，他想通了，也不恨他们，只是他看不惯萧退之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而此时此刻，宋砚时正躺在萧退之腿上安安静静的吃小鱼干，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顾着吃。

“......”

萧退之也不逗他了；“我要复活宋砚时，这些魂体就必不可少，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他真的，死了吗？”顾厌离开之后哭了很多次，他以为自己躲起来哭过就不会再哭了，可是这句话从萧退之嘴里说出来，他竟然还是觉得特别特别的难过，他看着不是吃就是睡的宋砚时哽咽；“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们吗？宋砚时你个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他眼角的眼泪，一颗一颗化作了冰晶，掉在地上，萧退之心口一滞，她放下宋砚时；“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异常？”

“没有。”

“这几天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先是定身术，后是眼泪，这些本应该出现在白灵猫身上的特征，顾厌有了。

萧退之当年自身难保，以命抵命才保下了顾厌，她封印了他的灵力和爱恨嗔痴，只有这样他才能全身而退，如今看来，她的选择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