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冬舞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幸好冻住的只是表层,冬舞没几下就砸出了一个圆窟窿。表层的冰块砸碎之后底下的水流动着。
“将他扔下去。”
望着还在冒寒气的冰窟窿,冬舞不确定地问:“殿下,您,您确定吗?”
“等等。”姒陌归道。冬舞松了口气。自己可不敢将一国之主扔下冰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姒陌归从自己佩戴的香囊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瓷瓶中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丸,一脸肉疼地道:
“便宜你了,这个人情本宫一定要讨回来。”
随即将药丸塞进赵明月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成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赵明月体内。
“好了,扔吧。”
冬舞已经被姒陌归的行为给惊呆了。那药丸何其珍贵,总归也就七粒,那可是姒王陛下给殿下保命用的。如今就这么没了一粒了。
知道那药丸能保住赵明月的小命,冬舞不再犹豫将人扔进冰湖。
赵明月意识模糊只知道自己遇见姒陌归,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意识一下子就没了。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赶紧浑身发热,听到姒陌归和婢女的对话还没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就感觉一阵失重感,随即全身一阵寒气袭来。
直冷得他打哆嗦,好处就是体内那股子淫邪热气终于退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看着岸上的人,“你、你就是如此对待孤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意识了,姒陌归有些尴尬,毕竟刚把人家扔下冰湖。
不过,自己这可是为了他好,还将那么珍贵的药都给他吃了。想到自己的药丸姒陌归瞬间恢复了理直气壮:
“你八成中了一些下三滥的药,现在有没有大夫,我能怎么办?”
赵明月抿唇。
“况且,我可是将自己保命的药丸给你吃了确保你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将你扔下去的。”
赵明月垂眸。
“你知道那药丸有多珍贵吗?”
赵明月:“孤欠你一个人情。”
这还差不多。姒陌归努努嘴:“可以上来了。”
赵明月起身,上半身离开冰湖瞬间熟悉的火热又袭上来。他黑着脸摇头:
“不行。”
姒陌归也黑了脸,“什么玩意儿啊。”
“怎么办?”赵明月问。
现在唯一感到安慰的是自己小命被保住了。希望眼前这个姜禹的长公主没有骗自己。不过如果她每骗自己,那这人情还真是欠大发了。
问我?
姒陌归不敢置信地道:“这是商兹,你是商兹的大王。”
赵明月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即破罐子破摔道:“我要是名副其实,那何必跟你一个别国的长公主合谋?”
姒陌归扶额,这话,真不要脸。可是确实也是事实。
“冬舞,你去找满城,让他去找赵明清把这里的情况跟赵明清说了。”
赵明月刚想说话,姒陌归一个眼神横过去,“你闭嘴。”
冬舞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姒陌归道:“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赌什么?”
“赌赵明清对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两分感情。”姒陌归轻描淡写的将赵明月并非曹太后亲生儿子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一点也不诧异?”姒陌归望着面色平淡的赵明月道。
“你怎么知道?”赵明月与姒陌归同时开口道。
到这里仿佛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姒陌归:“我猜的。但是看你这反应我猜对了。”
赵明月一脸气愤,感情是自己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随即泄气道:“孤也是才知道不久。”
姒陌归回忆起那日自己问他到时候曹太后怎么办,他那时神情复杂的样子自己竟然没有多加留意。
“那日我们合作达成的时候你刚知道不久吧?”
赵明月点头。“事实上是那日母后去你宫里之后我才知晓的。”
这么一算的话,“阮嬷嬷被你救走了?”
赵明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看来你比我想的有权力啊。”不然也不能在曹太后手下头龙换凤。
赵明月转过身子背对着姒陌归,显然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话说,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提到今日赵明月差点怄死。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姒陌归不敢置信地问道:“所以你这毒是你母后给你下的?”
赵明月点头。
“目的是为了让你玷污一两个贵女,然后变得臭名昭著?”
赵明月:“不只如此,只怕是为以后废掉我多加一条罪名。”
无才无德的君王自然是要废掉换有才德的。
“马车一停孤就感觉不对劲,所以跑掉了。”可恨的是自己今日没有带华公公出宫,不然也不会落得这番田地。
“你又是如何找到孤的?”
于是姒陌归将自己和满城的推断告诉他。赵明月赞叹道:
“果然孤找你合作是正确的。”
姒陌归翻了个白眼,“本宫现在却怀疑和你合作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了。”
这话说得赵明月脸上一阵青白,不过他还是倔强道:“肯定是正确的了。”
“话说,你从阮嬷嬷那里肯定不止得到这个消息吧?”姒陌归一脸好奇。
赵明月则是瞬间警惕了起来,“孤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知道?”姒陌归一脸坏笑,“比如墨贵妃是谁?”
赵明月:“孤不知道。”
姒陌归:“无趣。那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吧。”说完姒陌归站起来作离开状。
“喂。”少年的声音急了,“你走了孤怎么办?”
姒陌归洒脱的转身,“该怎么办怎么办。”
见她是真的走赵明月一个着急起身,上半身离开了冰冷刺骨的湖面燥热迅速又传来。他颓然的又沉下去只见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墨贵妃是孤父王的宠妃。”
少年因着急和干燥的原因有些破音。再加上变声期还没有过,明明难听得要死,可是姒陌归却觉得悦耳极了。
她快步走回湖边,“早那么识相不就好了?”
赵明月憋屈地道:“当年墨贵妃受宠,父王险些废后重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墨贵妃的宫殿失火,人香消玉殒。”
“你父王没查?”
宠妃不明不白的死于一场大火,怎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查啊。可是不知为何,查了一半父王下令从此宫中再没有墨贵妃此人。”
“有人说父王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干脆自欺欺人墨贵妃冲来未曾存在过。”
“也有人说,父王查了一半发现墨贵妃与人私通,所以······”
赵明月道:“反正传言颇多,不知哪个可信。”
姒陌归挑眉,“那阮嬷嬷怎么说的?”
赵明月无语,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忽悠过她,真是敏锐,问的问题一阵见血。
姒陌归内心想笑,虽然自己年纪小,可是不代表自己好忽悠啊。说了这么多全是传言,却没有说阮嬷嬷是怎么说的。
“怎么,我脸上写着蠢货两个大字?”姒陌归似笑非笑地道。
赵明月认栽道:“阮嬷嬷说墨贵妃宫殿起火的前不久,母后和墨贵妃深夜里偷偷见了一面。”
这就有趣了。墨贵妃的事和曹太后肯定脱不了干系。否则两人一个是宠妃,一个是受到宠妃威胁的正宫王后,怎么可能有话聊?
没话聊自然就不会想见面了。可是两人不仅见了面,还是深夜偷偷见的面,没鬼才怪。
姒陌归突然脑洞大开道:“这墨贵妃不会是你生母吧?”
赵明月不说话。其实他也是这么怀疑的,可是没有证据。
“孤不知。”
“啧啧。”姒陌归突然咂咂嘴,“好一出大戏。”
赵明月瞪了她一眼。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商兹的王,这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家事,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的家事恍若一出好看的大戏,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感受。
“我还在这儿呢。”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姒陌归:“怎么,你们商兹王室这些破事儿,既然怕别人说有本事就别做呀。”
赵明月在心里安慰自己: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孤不跟一介弱女子计较。如此心里默念几遍之后他才感觉自己内心平静了下来。
“你那婢女靠谱吗?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姒陌归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我家冬舞肯定靠谱。你怎么不说事你王姐不靠谱?”
姒陌归一脸趣味道:“看来我们要赌输了,你王姐怕是对你没几分姐弟之情。”
赵明月瞪她。
姒陌归:“瞪什么瞪?瞪我也改变不了事实。没了母后之后看来姐姐也没有了。”
反正无聊,姒陌归逗他道:“你听过民间的歌谣吗?本宫给你唱一首。”
赵明月直觉不是什么好歌,拒绝道:“不用。”
姒陌归才不管他的拒绝呢,唱道:
“小白菜啊地里黄~”
“三两岁呀没了娘~”
少女声音朗润软糯,若是就这么听着还挺悦耳的。可是一听这内容······
赵明月只恨自己此刻不能上岸塞住她的嘴。
“你一个公主去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哪听来的?
那时候在姜禹她仗着父王的宠爱三天两天的出宫玩耍。铭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被她走遍了,听到的民间歌谣自是不少的。
见她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赵明月自觉说错了话,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了,所以也闭口不言。
一时之间只听见积雪压弯树枝后簌簌落地的声音。
“对了,你们是在哪找到我的?”赵明月恍惚记得自己是进了一间简陋的屋子的。
说起这个姒陌归就无语了。
她望着天,“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也不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记得自己进了一间屋子。”
“你最好别再提这间屋子。”姒陌归强调道:“特别是在你大姐姐面前。”
她这么一说赵明月倒是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牌位。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么久了,大姐姐还是没忘掉云倚。
姒陌归看他一下子沉默下来,没忍住内心的好奇心,道:“我说你们商兹可真够乱的。”
先是赵明月不是曹太后亲儿子,再又出了一个墨贵妃,如今又跑出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驸马爷。
“该不会还有什么秘辛吧。”姒陌归道。
赵明月忍着寒冷,“我就不信你们姜禹没秘辛。”
“没有。”姒陌归一点儿也不心虚地道:“我父王是独子,只有堂兄,王位不要太顺利。”
看他不屑的样子姒陌归继续道:“我父王除了我母后也没有别的妃子。”
所以后宫一片和谐。就是前朝时不时冒出来让父王纳妃妾的大臣有点烦人。
“你大姐姐的那位驸马又是怎么回事?”
赵明月思索了一下,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赵明柳和云倚是青梅竹马。云倚是清远侯的独子,先赵王和清远侯情同手足,所以特允云倚进宫和皇子公主一起上学。
云倚和赵明柳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渐渐对彼此情根深种。
索幸两人也算门当户对。后来清远侯弥留之际为云倚上折子求取大公主。先赵王自是无有不允的。
清远侯去世云倚接替侯位守孝三年后就和赵明柳成婚了。
“如此说来两人该是很幸福啊。”
赵明月看了她一眼,继续讲述。
两人婚后甜蜜异常,云倚但凡外出必定记得给赵明柳带东西,或是民间吃食,或是珠钗首饰。
“可惜好景不长。”赵明月道:“父王逝后孤上位,母后执政。”
“云倚不知怎的被母后外派剿匪,孤记得那时他刚在冰球赛上受了伤。总之没多久就传来云倚身亡的消息。”
“后来又有消息传来云倚和土匪勾结贪赃赈雪灾的银子的消息。”
“所以母后震怒下旨剥夺云倚爵位。幸有大姐苦苦哀求才没有牵连云家旁枝。不过云家嫡脉就云倚一人,云倚死了云家嫡脉也就没了。”
“后来母后下旨再不许提及云家人。”
姒陌归:“你母后和父王不愧是夫妻。”
“何解?”
“一样喜欢下旨掩埋别人的存在。”
赵明月:“······你那婢女还不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久了姒陌归也开始有点担心了。
正当姒陌归想自己要不要抛下赵明月去看看的时候,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