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野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他眉眼间闪着温卿卿看不懂的幽光，缓缓重复道，

“你阿爹不让你与天宗门联系？”

温卿卿有些奇怪地看了沐野一眼，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了沐野带来的那包东西——

是盒粉白相间的桃酥。

温卿卿塞了一块到嘴里，鼓鼓囊囊的甚是可爱，她不忘点点头，说道，

“对啊，”

沐野皱着眉倒了杯茶推过去，

“喝。”

温卿卿眉眼一弯，接过来懒洋洋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毛乎乎的猫儿。

沐野愣了愣，转过眼去，

“具体点，你阿爹怎么和你说的？”

温卿卿顿了一下，沐野接着补充道，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和天宗门宗主有些渊源，他的死因我必须要查清楚。”

温卿卿看向他的眼睛，沐野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长长的睫毛，狭长的眼角，浑黑的眼珠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温卿卿收回视线，

“从我及笄起，我阿爹就不允许我出门，他曾有意无意地向我提起过，日后切勿和天宗门产生交集。”

她好像有些迟疑，又摇了摇头，

“可我当年太顽劣了些，偷偷出去过一次。

那个时候我恰巧碰到了天宗门派遣弟子下山做任务，有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小公子落在最后，好像其他的弟子都很排斥他，我便偷偷跟着他们走了一路，和那小弟子一起玩了许久。”

沐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太好，

“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温卿卿又摇摇头，

“他们统一穿着一样的衣服，我怎么记得，倒是那个弟子看上去畏畏缩缩的，甚是胆小。”

她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块桃酥，接着慢吞吞的讲道，

“不过我听那些人叫他‘鸡娃娃’来着。”

“然后我就被阿爹逮回了家，又过了几年，”

温卿卿下意识地看向沐野，见他面色间甚是平静，这才砸吧砸吧嘴开口，

“天宗门便来人向我爹求亲了。”

沐野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紧紧地盯着女子的眼睛，缓缓开口，

“是韫玉？”

温卿卿吃了一惊，连忙拉出凳子凑了过去，亮晶晶地盯着沐野，

“你怎么知道？”

沐野冷笑一声，

“韫玉刚上山的时候，因为太过瘦小，他的名字已经被人忽略了，所有人都叫他鸡娃娃。

你能陪着他这么久，不嫌弃他，他成了少宗主是誓必将你带回去‘报恩’的。”

温卿卿却突然有些狐疑，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这个韫玉有些不对劲。

当年那亲事我阿爹就没同意，后来无意间听我阿爹说，韫玉为此生了很大的气。”

沐野沉沉地瞥了一眼温卿卿，见女子拖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拿过茶杯便往嘴边送，说话间也不禁带些嘲讽，

“所以你觉得当时韫玉就该跑到你温府大吵大闹，非要你阿爹同意才行？”

温卿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径直夺过沐野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上，甚是恼怒地开口，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以前见过的那个韫玉，和这个完全不一样，变的不只是人，还有浑身的气质。”

“还有，我觉得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讲，越是得不到，越要记在心上才好。”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除非——”

……

☆

天宗门建立在高耸入云的雾隐山上。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些人跪坐在地上，神情严肃。一个眉眼间甚是清秀的少年侧过身偷偷跟旁边的人说道，

“少宗主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那人皱眉，

“不清楚，别瞎说，搞不好你脑袋就没了。”

少年缩了缩脖子，忙退了回去。

一袭白衣长袍的公子懒懒散散，他侧身躺在高座的椅子上，精致的折扇随意地让在一旁的地上，隐隐约约地看出上面绘着一个女子的眉眼，

韫玉闭着眼，轻笑一声，

“也就是说，当年我上山后的一段时间里，见过几天前遇到的那位温家姑娘？”

很快有一个人站出来，一脸谄媚地笑道，

“当时少宗主您不喜欢说话，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于是我们只得将你留在后边，后来到了地方，我们师兄弟一回头就看到你跟在一个小姑娘的后面，”

韫玉突然皱了皱眉，点了点桌子。阿荣忙走上来点上了案前的香炉。

袅袅娜娜的白色烟雾一瞬间覆盖了整座大殿。众人脸上都出现享受的表情，

韫玉突然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刚刚开口的那名男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后移开目光，

“继续讲。”

男子回过神来，脸上甚是舒服的样子，

“那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依稀能看出来长大后的样子，和几日前那位姑娘甚是相似。”

“后来您成了少宗主以后，派人去温府求亲，可是那老匹夫不肯嫁女儿，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男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几日前我是跟着少宗主去的温府，可是我给忘了这回事儿，还是同去的那几个师兄弟提醒了我，说这姑娘看上去怎的这么面熟？我这才能想起来。”

韫玉摆了摆手，

“好了，都退下吧。”

众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阿荣犹豫了几瞬，走上来将香气往白衣公子的方向扇了扇，韫玉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风流魅惑的桃花眼里却冰冷无比，

“这群人都知道本少当年的事情，却没有人说，让本少不能当场抢回来我的未婚妻，”

韫玉看向跪在地上的阿荣，眉眼弯弯，

“你说，该不该杀？”

阿荣像一个傀儡一般，阴沉地看向门外众人还为来得及消失的背影，眼里的毒辣令人不敢直视，口中不停地喃喃道，

“该杀，

该杀，

该杀，

所有欺负过少宗主的人都不该活着。”

韫玉并未说话，他心情甚好地看着阿荣，看着阿荣脸色从挣扎变的绝望，再到疯癫，最后再次变成忠心耿耿，眉眼间染上低沉。

韫玉忍不住大笑，

“阿荣啊，你可真不愧是那死宗主培养的好手下。”

阿荣面无表情地拾起地上的折扇递了过去，

“多谢少宗主夸奖，

您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