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后,虹枫就带着所有的暗卫们回来了。
“两个人跟着我,剩下的都留在这里,守好小少爷,等我回来。”沐曦君说完,拿着一把刀子就走了出去。
“主子,我跟你去。”夙一跟上沐曦君,说道。
“小姐,我也去。”虹枫也跟了上来。
“夙五和夙六跟我去,你们留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轩儿,最多两个时辰,我要是没回来,也不能去找我,必须守住这里,听到了吗?”女子冷声吩咐道,没再理会屋内的众人。
信是慕容千羽派人送来的,邀请沐曦君去“沁原亭”一叙。
沐曦君没有坐马车,只是披了一件斗篷,就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沁原亭”是一处雅阁,说白了就是郊外的一座园子,乃是先皇曾与先皇后定情之地。
太后是当初先皇后去世了,才被先皇封的皇贵妃,虽然比不上皇后,却也是权利和那人一般无二了。
从将军府到郊外,再到那处园子,沐曦君也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
“沐三小姐来的还真是时候,我这盘棋刚下了一半,还请三小姐帮个忙,下完这盘棋。”慕容千羽看见那人走近了亭子,便出言道。
沐曦君摘下黑色斗篷的帽子,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那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着,好似她的心情,飘忽着,担忧着,忐忑不安的上下跳动。
“慕容公子不会是就为了下盘棋,而在这漆黑的夜里,特地把我给叫出来吧。”沐曦君淡笑着,眼里冒着幽幽的光。
“自然不是,听闻三小姐的胞弟有些身子不适,所以特此送来了一份厚礼,给他解这燃眉之急。”男子笑着,头也没抬,就坐在亭子里,下着棋。
“你到底有何目的?!”女子一个闪身,手持着一柄短刃,就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三小姐不必担忧,我虽然知道这件事,可我没想着以此来威胁你,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来帮助你罢了。”男子面色不变,淡然处之的接着往棋盘上落子。
“你会有这么好心?”沐曦君紧蹙着眉头,表示深深的怀疑。
“哦?原来三小姐也知道,你对我是有多么的残忍?”男子挑着眉,看向她,打趣道。
“无耻的家伙,休要胡言乱语。”女子将刀子往前一送,那利刃就划破了慕容千羽的皮肤。
“嘶。”男子单手夹着那柄短剑,“三小姐还真是狠心,我这副皮相,竟也下得去手毁?”
“哼!少跟我在那里扯些有的没的,你就说,怎么样才肯把东西给我。”女子也没管那匕首了,直接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简单,只要三小姐陪我下完这盘棋,厚礼我就双手奉上。”男子笑着说道,手里拿着那柄短剑,也没在意那脖子处的伤痕。
看着面前石桌上的棋局,沐曦君挑了挑眉,这半局棋已下,结果可预见,白子包围黑子,黑子必死无疑!
“可以,我陪你下就是了。”女子说道。
“那三小姐可知,你将会是哪一方?”慕容千羽笑着问道。
“这就不用公子操心了,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我沐曦君,都无所畏惧。”女子浅笑着,那身气质,叫作自信。
“好,果然够爽快,不愧是沐三小姐。”慕容千羽将身后那人,手中抱着的盒子,给放在了沐曦君的面前,“这是我的心意,还请沐三小姐收下。”
“夙六,去。”沐曦君淡淡的说着,手中执着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男子见状笑着,也执了一颗白子,放下。
半个时辰后,本该是黑子落败的棋局,却被沐曦君给反杀,将白子全部包围,成了输的那一方。
“三小姐果然不如传言那般不堪,总是能处处给我惊喜。”他将沐曦君带来的那短刃收了起来,“我那个手下,沐三小姐要是喜欢,可以用着,不喜欢,弃了就是。”
“呵!我也不是给公子你养手下的,明日就将人送到府上去。”女子起身,将斗篷的帽子扣上,提起油灯,就要离开。
“等等。”男子出声道,拿起这亭子里边角,那廊柱处靠着的一把伞,送到了女子的手中,“外面下雨了,三小姐还是打着吧,要是生病了,我怕小沐公子知道后,会来打我一顿。”
沐曦君一愣,往那亭子外一看,还真是,来时候还好好的,这回去却是要伴着雨了。
她点点头,没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接过那伞,就往雨里走去。
没多久,人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哎,主人,那是不是三小姐身边的人?”突然,慕容千羽身后的暗卫说话了,指着不远处跑过来的女子。
“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让慕容少爷处理一下伤。”夙六拿着一个盒子,递给了慕容千羽。
男子打开来看,铁盒子里安静的放着一条丝带,月白色的,丝绸制成,很透气。
还有一瓶药,止血的。
男子望着亭子外的雨,唇角微勾,“谢了。”
那厢,皇宫里,皇后的寝殿。
“娘娘,事情已经办妥了,恐怕这次那小子,就会再无生还的可能。”跪在地上的女子,是皇后王氏身边的一等宫女,也是王夫人身边老嬷嬷的女儿,更是和皇后一起陪嫁过来的人,白巧。
“很好,你去告诉丞相府的二夫人,事办的不错,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皇后卧在美人榻上,手中端着一杯酒。
“是,奴婢这就去办。”话落,皇后摆了摆手,那人就退了出去。
“这杏子梅花酒,是她最爱喝的东西,可我为了那个男人,亲手学着酿了它,却不曾得他一口品尝,呵!”女人醉眼迷离,看着手中的酒盏,“我怎么,都是比不上她的,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她使劲一扫,手将那酒坛子拍到了地上去,坛子碎成了一片片,酒液洒了满地,淡淡的粉色,刺痛了她的眼。
“夙含韵,我恨你!还有你的儿子和女儿们,我也要一并的毁掉他们。”皇后怒喊着,寝宫之上的那道黑影一闪而逝。
萧贵妃宫中,女子正在剥莲蓬,“玉含,事情查的如何?”
“回娘娘,皇后今夜派人去刺杀沐三小姐,那位丞相府上的二夫人,也找人去给辰轩少爷下了药。”玉含说道。
“是吗?呵呵,我那位皇后好姐姐,还真的是会做人啊。”萧贵妃笑着说道。
“去给太后娘娘送个信儿,就说三小姐在将军府上受了惊吓,让她老人家送些赏赐过去。”贵妃说着,手中的莲子剥完了,一盘子莲子摆在桌子上,是那样的充满艺术性。
“是。”玉含说完,人就离开了寝殿。
沐曦君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暗卫们都很着急,就连夙将军和将军夫人也坐不住了。
“轩儿可是醒了?”沐曦君在众人等不及的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把青色的竹林伞。
“君君你可回来了,没事吧?”将军夫人急忙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道。
“外祖母您别担心,轩儿他会没事的,我这不是去抓药了吗?”她说着示意众人往夙五手里看去。
“你去医药堂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夙将军见她身上还披着斗篷,便问道。
“哦,是路上遇到下雨,没带伞,便问附近的人家借了一把。”女子淡笑着,拂了拂身上披着的黑斗篷。
“那你可是找到能救轩儿的药了?”夙将军又问道。
“嗯,找到了,我这就去给他服下。”沐曦君说着,笑笑,拿过夙五手中的盒子,就推开沐辰轩的房门,走了进去。
软榻上,少年还躺在那里,静静的,脸色依然不好,但是沐曦君知道,现在他的毒已经被压制了,只需要将手中的这东西,和自己心中的那方子结合,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就一定好用。
“虹枫!”沐曦君叫道。
“小姐有何吩咐?”女子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沐曦君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在虹枫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那人就带着女子手中的盒子,从窗户那里走了。
沐曦君走到少年的榻前,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长发,“好轩儿,一定要坚持下来,等你好了,姐姐就给你买糖葫芦。”
记忆中原主五岁时,母亲去世,留下的幼子重病缠身,那孩子三岁时就很粘她,五岁就羡慕苑里的小丫头,那手中又大又圆,红彤彤,亮晶晶,透明的冰糖葫芦。
但因为原主对自己的无能,还有将母亲的死都归咎于年幼的兄弟,所以原主一直不曾真心的管过他,没有问过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沐曦君感觉的到,是原主的意识还残留在这身体内,是她的执念。
“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女子笑着给少年掖了掖被子,不知是说给她自己的,还是那份不曾消散的执念。
她重新披好斗篷,趁着漆黑的夜色,消失在将军府内。
当新的一天来临,好戏早已登场,戏台子上的大幕早已被拉开,只是这唱戏的戏子,和观戏的看客,恐怕是要颠倒一下位置了。
戏中人,执棋者,局中人,下棋者,看戏人,观棋者。
不知谁才是真正的,藏在暗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