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后面跟着的官员陆陆续续的到了行宫,一个个赶路赶得面如菜色。
不过谁也不会说一句不好,能到行宫伴驾的无不是皇上的近臣,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荣宠,哪怕前面是钉板也会有人去滚上一圈,别提只是路上颠簸几日罢了。
但今日行宫里依旧显得很清静,大多嫔妃都久不出门,一整天的颠簸仅仅一夜还养不好精神。
正因此,木瑾瑶今日将行宫逛了大半圈,见到的也只是些行宫里原本留下的宫人,连一个郦城妃嫔们带过来的熟面孔都没看见。
这倒是方便了木瑾瑶。她有意在行宫管事面前晃了一圈,不出所料,管事笑着赶过来给她请了安,又问了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
木瑾瑶顺势向管事要了两块冰。冰这种东西,每个主子都有定例,木瑾瑶要的多,现在又正值夏日,所以即便是素梅来要只怕管事也要犹豫半晌才能答应。
这便是木瑾瑶亲自出马的原因。
有了这两块冰,木瑾瑶想要的东西就好办的多了。木瑾瑶和素梅主仆两个在怡然馆忙活了半天,再分出一块冰给小庄子,这才得了空歇一歇。
华亭与雪山只有一城之隔,又多支流,支流的源头大多是雪山,大概因为地势的原因,某些支流的水终年不结冰,用这些支流的水泡茶煮饭会更添清冽的香气。
木瑾瑶现下吃的便是用这种水做出的点心,摇光的手艺本来就好,再加上这水简直是如虎添翼。
“母亲那送去了吗?”木瑾瑶咬着蟹黄包问道。
“公主放心,夫人那是一早就送过去了,彩练姑姑说夫人用了不少呢。”
“嗯,这几样甜的各捡一盘送去八公主那吧,她应该是喜欢这些的。”
清荷应了一声便去小厨房找摇光,出门的时候开阳恰巧进来了。
木瑾瑶见是她,当下放下银著挥退了其他人。
“禀报公主,药成了。”开阳没等木瑾瑶问就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显然还处在兴奋中。
“两种都成了,而且奴婢用了这里的水,药力更胜从前。”
“好!”木瑾瑶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扬起笑意。“去歇一歇吧,这段时间过去便不用这么累了。”
木瑾瑶当初命开阳用遇魔和仙魔无惧丸瓶子上残余的药研究这两种药的药方,时隔这么久,开阳的药总算是制成了,这也算解了木瑾瑶心头的一件大事,有了这两种药,她才能进行后面的计划。
忙碌了一整天,今日木瑾瑶一沾枕头便入睡了,上辈子的经历也没入梦,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翌日的宴本来要摆在景明舫上,但由于前天发生的事,行宫管事连忙又收拾了另一个地方摆宴。
这里的景致比之景明舫上自然是差得远,不过胜在开阔,又在树林之中,独取一分雅趣。
饮宴过半,如苏念这般身子疲累的妃嫔一个个的散去,但官员那边的兴致却逐渐高昂起来,时不时便有大臣借着酒劲上前向皇上献艺。
他们有的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有的则是想借此让皇上看到自己另一面的才能,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木瑾瑶不紧不慢的用着宴上的食水,她仅在开宴时向三皇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便再也没向屏风的另一边看。
只这一眼木瑾瑶也能看出她三哥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忧。那个宫女的死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幕后之人比他们想象的都要疯狂。不过当然了,大丽花值得所有人为它疯狂。
献艺的风终于刮到了皇子皇女这边,木瑾瑶有意等了一阵子才缓缓站起身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礼要献。”
说罢木瑾瑶示意身后的素梅上前。众人这才发觉木瑾瑶身后的宫女怀中还抱着其他物事。
“此物脆弱,只能父皇一人独赏。”木瑾瑶在太监接过素梅手中包着绸缎的匣子时说道。
“皇上,这……”接过匣子的太监有些为难的看向木方言,正常来说,无论谁向皇上献礼都要由随侍太监先检查一番才能到皇上身边,可木瑾瑶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这东西要由皇上亲启。
木方言脸上的笑意浅了些,抿了一口杯中酒,若有所思地看向木瑾瑶。
“无妨,拿上来吧。”众目睽睽之下,木方言并不认为木瑾瑶会做什么激进的事,更何况她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木方言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儿了。
绸缎展开,周身漆黑的匣子映入眼帘,匣子上原本的锁已经被木瑾瑶收了起来,现在的匣子是可以直接掀开的。
“咔哒。”
匣子开启,一股纯白的雾气直冲面门,木方言身边的秋林等人一瞬间全身的血都凉了,齐齐想冲上来护驾。
这场面也把下面不胜酒力的官员吓醒了几个,反应快的纷纷站起来想查看什么情况,更有脑子灵活的时刻警惕着木瑾瑶的动向,以防她畏罪潜逃。
“啪。”木方言同样震惊,只不过他是为匣子中的东西震惊,见身边有人要冲过来,他连忙合上盖子,双手将匣子按在腿上。
“慌什么,水汽罢了。”木方言迅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下面一些人从这一瞬间的变化中看出了什么,不过表面上都将这场慌乱当做了误会一笑了之。
“华亭的水很清澈,儿臣让人连夜雕了几朵冰花,不知父皇觉得好不好看?”木瑾瑶略带稚气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似乎解释了那个神秘的匣子中装的是什么。
木方言看了一眼木瑾瑶,接着缓缓露出了慈父的笑容。“瑶儿的心意,当然好看。”
木方言小心的掀开匣子,拿起面前的玉著从里面挑出一朵透明泛着凉气的冰花,花瓣纤长柔弱,就像正摇摇晃晃地挂在枝头一般,惹人怜爱。
宴上静了一瞬,接着众人纷纷开始颂扬皇上的慈爱与六公主的孝顺。一群人精本以为那被皇上都护在身边的匣子里必定装着什么世上罕有的宝物,结果只是几朵冰花,不免有些语塞。
而真正知道那匣子里装着什么东西的几个人,则在努力混入周围的气氛中,他们各自的心情不表,只说木方言此时就正陷在深深的迷惘和忌惮中。
匣子里的确有冰花,不过更瞩目的是冰花下那一整块清透的冰中,冰着一朵艳红如血的花。即使只看了一眼木方言也自信自己不会认错。
那是大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