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打油诗你知道吗？”木瑾瑶用锦帕挡住鼻子，边看素梅向花盆里倒药边问道。

“听说过，不过奴婢已经命咱们的人都不许乱传了，谁知还是没拦住那个丫头。”

“宫里日子苦闷，这种略带香艳的故事总是能吸引很多人注意。宫女这边如此，太监那想必传的更凶。”木瑾瑶拿过喝药后解味用的蜜饯吃了一块。

素梅将碗放在一边，把浸了药汁的土翻到下面，想了一下说道：“公主若是想知道，奴婢可以去问问小庄子。不过这种话公主还是……少听一些为好。”

见素梅面带红霞，木瑾瑶笑着摆了摆手。“不必，我随便问问罢了。”

她只是在猜，把白季夏塑造成祸国妖女这一计是不是王芷溯的手笔。但就算是，这谣言应该也传不久了，她的父皇可不会任别人抹黑自己英明君主的形象。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秋林便在各处捉拿了一些“乱嚼舌头”的人，在行宫中最显眼的路上罚了之后，这流言便顺势销声匿迹了。

“本宫有让你自作主张吗？”王芷溯端坐在上，垂着眼不辨喜怒。

“嫔妾只是看不惯那个白……德妃，想替夫人出口气罢了。”杜宝林在下首坐着，接到王芷溯的眼风立时改了口。

“呵，替本宫出气？”王芷溯挑起一边唇角。“不是你因为你嫉妒德妃一入宫便能得到这些恩宠？”

杜宝林抿抿唇没说话。

“杜书墨，少拿别人当傻子。”王芷溯冷冷地看着下首的人。“今日是皇上出手早，德妃又刚入宫不熟悉，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替自己分辨？”

“嫔妾知道了。”杜宝林垂首应声，一副乖顺的样子。

“教坊司美人不少，你要记得本宫当初为什么挑中你。”

杜宝林回想起脱离教坊司那日发誓对王芷溯忠心的话，在心中苦笑一声。

“是，夫人。以后不会了。”

从王芷溯那出来，杜宝林挥退宫女太监独自去竹林中散心。

这里偏僻少人，本来对于宫妃来说是不太安全的去处，但在广湖死了一个宫女又有贼人袭击两位公主之后。远离广湖的竹林反而令杜宝林觉得安心。

其实谣言之事杜宝林自己也知道多有不妥。可巧就巧在德妃入宫下轿时她恰好远远地看到了德妃的容貌。

不甚出色。

自古妾室皆以色侍人，德妃一入宫便入主摘星楼，她的样貌就算不如姝夫人、丽昭媛，也当不输于已故的林修媛才能令自己信服，可她的样貌甚至还不如自己！

杜宝林不明白，仅凭一个辅国将军的娘家就能让德妃得到恩宠吗？

那她算什么呢？

她那样努力地脱离教坊司，日日弹曲练舞，将身上所有钱财都拿来打点公公和姑姑才得了一个见东宫夫人的机会，本以为被皇上收用之后能平步青云，可事实却是这样。

她出身教坊司，也许一辈子都爬不到妃位，而德妃入宫就是德妃。要她如何服气？

杜宝林沉浸在愤懑不平的情绪中，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走入了竹林深处。

“娘娘大恩，卑职万死不辞！”突然出现的男声止住了杜宝林的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前走。

“不必挂怀，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他们经常打你吗？”

“……卑职不愿骗娘娘，所以还请娘娘不要追问。”

“这样啊，那不如本宫想办法将你调到父亲手下？辅国将军知道吗？对了，还没问你想不想上战场？”

“卑职……”男人停顿了半晌。“卑职想！男儿一身武艺能上战场保家卫国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卑职做梦都想成为辅国将军那样的男子，求娘娘成全！”

“说得好！父亲见了你也会喜欢你的！只不过，”女声有些迟疑。“不过父亲这次去丰州驻守已经点过兵了，这样吧，待父亲这次归来本宫再替你引荐。这期间本宫会找人照拂一下你，不让你再被那些御前侍卫欺负，你看如何？”

“但凭德妃娘娘安排。”

杜宝林听到德妃二字不由得退了两步，脚边踢到一棵已经长出一截的竹笋，竹笋脆嫩，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前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顿时没了声音。

杜宝林来不及多想，提着裙子回身飞快的跑了起来。竹林常年有人维护，竹子大多相隔开来差不多粗细，没有多少能藏人的地方，所以杜宝林只能尽力奔跑，时不时拐上两个弯以求后面的人不要追上自己。

怕德妃认出她，所以杜宝林不敢回头看身后还有没有人追。她一直跑到不知哪座宫哪个馆的墙后才敢停下来喘上几口气。

“姜威？你怎么到这来了？”路过的素梅认出了快步走到这的姜威，听雨楼上姜威毫不犹豫挥刀将自己人杀掉的画面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阴影，因此她一见姜威便下意识防备起来。

“呃，”姜威并不知道素梅的名字，只记得她是六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他方才怕引人注意，一直没敢跑动太大，此刻前面不见了人影，心中有些着急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素梅说话。

“我有公务在身。妹子这是去做什么？”

“公务？”素梅看了看四周。“你到内宫有公务？”素梅见姜威张口结舌的样子不耐地说道：“算了，既然你有公务便不多聊了。”

姜威打量了一番，素梅的装扮与他追的那个女人并不相同。耽搁了这一会，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追丢了，不由得心里怨上了素梅，但还是强撑着拱了拱手才离去。

“行了，别躲了。”素梅去墙后将杜宝林拉出来，见她鬓发凌乱神色惊慌，一时间没能认出来她的身份。

“大胆！我……我……”杜宝林觉得素梅无礼，下意识想报出自己的身份，却担心那人还等在附近，有些踌躇不决。

“你是，杜宝林？”素梅声音转小，心里也觉得麻烦。她本以为是姜威在后宫犯浑看上了哪个宫女，却没想到前面逃窜的是前一段时间受宠的杜宝林。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帮我……”

“素梅？你怎么在这？”摇光拎着食盒走过来，打断了杜宝林的话。

杜宝林见又有人来，心里悔得要死，如果她不多事去竹林，怎会如此狼狈！

察觉到杜宝林往自己的身后躲，素梅在心中叹了口气。

“你去给八公主送点心？”

“是啊，今天用的材料麻烦一些，现在才做好。你已经从夫人那回来了吧？”

素梅点点头，看到摇光好奇的目光赶忙推推她。“你快去吧，我这就去公主那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