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拜!”
“起!”
唱礼官唱了三轮,迎春殿内众人齐齐拜下最后一次,便算是礼成。
此后迎春殿一直开殿到上巳节结束,每日由特定的宫人进入清扫,宫内嫔位以上的嫔妃以及皇子皇女们每人三日,除开花朝节大典的三日,其余时日轮流进迎春殿为遥国祈福。
一轮过后,如还未到上巳节,其余的时间会请护国寺的僧人每日诵经。
迎春殿礼成后,秋林服侍着木方言回到了宣明殿外。这里还有一些近臣,同样向迎春殿方向跪拜。
祭年大典因为主要是在迎春殿祭祀,所以往往不会让很多大臣入宫。能在这时候接召入宫的基本在花朝节礼宴上的座次都不会离皇帝太远。因此木方言还需要再见他们一面。
远远地便能看见大臣们围绕着两个中心隐隐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由王花两家带领的世家,而另一个是由白威年之子白英楼暂领的新贵派。
陈奉常由于三公主木玥宁的关系,站的离世家更近一些,不过他看起来更像是大司徒韩仲勤这种游离于中间谁也不想沾的状态。
任谁来看,世家如今也仍是如日中天的样子。王、花、刘、杨四家站在一起,人数要比白英楼那边多出一倍有余。只是这几家私下是什么心思就不好说了。
再看白英楼。比起其父白威年有些凶煞的气势来说,白英楼的锋芒更加内敛,面对这种情势也没有丝毫急色,只时不时与身边的人说上一两句话,悠然的不像是辅国将军的继承人。
“众位爱卿久等了。”木方言在远处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快步走过来,后面秋林适时地擦了擦汗以表现皇上的确是疾走而来,非常看重在场这些人。
花少府上前一步堆笑道:“皇上爱重臣下,只是也要顾忌着龙体,龙体康健才是万民福祉,臣等多候一会也没什么。”
白英楼低头弯了弯唇角,躬身一揖,大声称是。
“少府想来不忙,只闲着也能抽出半天的时间。”王家家主王谢松,也是现在的大司空斜睨了花少府一眼,面上虽笑着,在场之人却都能从中看出冷意。
“不比大司空殚精竭虑。在下愚钝,每日只知道做圣上交代的事,旁的是万万分不出心神多想的。”
白英楼挑挑眉头,没出声。白英楼这边的人见白英楼没有示意,也没忙着落井下石。而世家那边几大世家各有各的心思,这些年来更是被木方言有意分化开来,于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大多低下了头。
王谢松横眉立目便要反驳,转而想到了什么哂笑道:“花少府好忠心!就是不知为了家族荣耀进宫的丽妃娘娘如何作想!”
“大司空不必担忧朕的后宫,丽妃善解人意、柔婉可人,一定会和东宫夫人一样平安康健。”木方言乐于看这二人相斗,只是王谢松拿丽妃威胁花家就不是他可以坐视不管的了。
花少府闻言当即跟了几句“有赖皇上费心”之类的话,一副君臣相得的样子。
王谢松在木方言提到王芷溯时脸色变了一下,随后飞快地调整好表情。
王家不像花家,花家发家就是因为在大丽朝时出了个名震整个大丽的西宫夫人,所以花家每一代送进宫的女子都是在族里精挑细选出相貌最出众的几个,从小培养。这些女子是注定要进宫的。
不过王家的女儿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当年六世家鼎盛时,除了燕家,王家女儿可以算是最幸福的。王家子弟有出息的多,王家并不太需要她们用自己的婚姻为王家铺路。正因此,王谢松一直觉得对王芷溯有所亏欠。
王芷溯自小就聪慧异常,王芷溯还在家时,王谢松相当偏爱这个女儿,这一番,木方言可谓是精准的击中了王谢松的痛点。
可王家如今已经没了当初与皇室平起平坐的资格,更别提此前王谢松还想借与瑶芳开战而威胁木方言。此时威胁已破,除非王谢松真的派人对这场战事做出干扰,不然以木方言的性子,王家只会被他算计的越来越垮。
但若是出手……王谢松抬眼看了一下木方言,背上霎时洇出一片冷汗。
他是不是正等着抓王家的把柄好来个一网打尽?
这边王谢松正经历内心挣扎,另一边王芷溯想韬光养晦的策略也没能奏效。祭年大典后,苏念赶忙以“内心惶恐,难当大任”的理由又将东宫夫人的行事令交还给了王芷溯。
其实西宫夫人除了在名号上矮东宫夫人半级外,就只有东宫夫人的行事令是西宫夫人没有的。
掌行事令者,掌办各项大典,并且还能在位于皇城中线,韶光殿后的御花园中邀请阖宫嫔妃赏花品茶彰显地位。
若是直到花朝节苏念依然掌行事令,而木方言也没有说什么的话,花朝节礼宴上,苏念就可以与王芷溯平起平坐,那是真正的分庭抗礼。
王芷溯在这个时候将行事令交给苏念,是有替父亲向木方言低头的想法。王家接下来无论想顺应皇命,还是隐退自保,甚至拥兵自立,都需要先稳住木方言,占上大义。因此这一步,是必须退的。
可她很了解王谢松的性格,于是直接替父亲将这一步做了,希望父亲知道了能明白她的意思。
因此在王家做接下来的决定之前,王芷溯其实都想将行事令放在苏念这。
按王芷溯所想,被压制这么多年的苏念应当对行事令相当渴望,王芷溯只需想到时候怎么把行事令拿回来即可。可事实是祭年大典后,苏念当着还未散去的嫔妃们就将行事令退了回来。
她们来回推拒了几次,见白季夏蠢蠢欲动,王芷溯不得不将行事令收了下来。她能从苏念手中再拿回行事令,但不能保证也能从白季夏手中拿回行事令。这个对手向来麻烦,她从不敢掉以轻心。
扶羽宫。
“没什么,她想让我当出头鸟,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才行。”苏念把汤推到木瑾瑶面前:“再说这样的话你想出宫能更容易些,未生也不必总困在永晔宫里不敢出门。”
木瑾瑶端起碗用银匙搅了搅,又放下道:“母亲若是委屈一定要告诉女儿才好……未生那边有璟欣看顾着,母亲不要担心。”
“他们都在我眼下,倒是你,这次……”苏念没有说下去,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木瑾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