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的时候不宜讨论过于沉重的事情，大长公主看大家用完了一轮茶点，就开始招呼大家往园子里去赏菊花。

大长公主的花园那可是由赵令月打理的，早几天就开始摆放各种菊花，像是什么墨菊、紫菊、白玉瑶台、飞鸟美人之类的还算寻常。朱砂红霜跟点绛唇之类的还是新品种，颜色都是朱红二色，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看不出来，也就是赵令月善于取巧，在花盆上来做些手脚，方便自家人辨认。

大长公主看了满园的菊花，都出了一本《菊花谱》，还挺受欢迎的。

时人也有簪花的习俗，赵令月跟在永宁郡主身后，看到一朵全开的飞鸟美人，手上就没忍住，直接用指甲把花掐下来，簪在了赵国公耳鬓。

“爹爹今日真是‘人面菊花相映红’呢！”

这飞鸟美人花瓣细长，颜色也是粉中透白，看着十分诱人。而赵国公从小虽然习武不断，但这些年忙于朝政，往年晒黑的皮肤都捂白了，他又保养得意，身形没有丝毫走样儿，看着真就三十多的样子。

赵令月诹这一句诗出来，都得大家哈哈大笑，赵勉跟赵励虽然是亲儿子，但很少看到老父亲这么狼狈的时候，都没给面子笑个不停。

谢氏是晚辈，又是儿媳，忍不住就转到一边去。符岸低着头，下巴都抵到胸口上了，也没止住颤抖的双肩。

大长公主要给女婿面子，笑了几声就止住了。就永宁郡主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笑完了，还伸手去摸赵国公的下巴，“维生（赵国公的字）当真还是长安第一美男子呢！”

赵国公无法，抬手在赵令月额头敲了一记，“没大没小，竟说到爹爹头上来了。”

大长公主赶紧打圆场，“好啦，这园子里的菊花不少，你们自己去转转，喜欢的话就拿走。”说着，她也伸手摘一朵飞鸟美人，给永宁郡主也簪上，“这下你们夫妻都有了，可不要说我老婆子偏心谁。”

然后一群人自动就分了群，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往亭子里去休息去了。赵国公跟永宁郡主一起走，赵勉扶着谢氏跟赵励一起走，临走还暗示赵令月跟符岸走另一边。

赵令月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成全他们了。

符岸看起来跟她独处的时候好像还有点尴尬的样子，不过，赵令月倒没什么感觉。她自己对这种情绪还挺奇怪的，要是换了上辈子遇见相同的情况，她肯定尴尬地要死。

“我知道你在身体好转的第一时间就在考虑借着我的关系跟宫里搭上话，虽然到现在也没想到你那时候到底有何目的，但请你想一想，我为何要牺牲我自己来成全你呢？”这就是赵令月明明自己先稍微有点动心了，但还是拒绝了符岸的原因。

“我讨厌这样，更加不喜欢太过功利的人。我见过拿着苦衷当借口，行事只看利益的人，那嘴脸真是太丑陋了。不要再继续了，目前这样相处就很好，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的身体允许你留下子嗣了，要及时告诉我啊，不然，你就要沦落到跟我外公一样的下场了。”

符岸既生气又委屈，他当初确实因为身体的好转被冲昏了脑子，竟然会期望通过她的关系获取从龙之功，以此来达到短时间内振兴国公府的目的。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当初那些想法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

所以他一直不着痕迹地讨好她，希望等到身体好的时候两个人能有一个孩子。

“年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就是脑子坏了。”

赵令月看着符岸这样子，反而觉得尴尬了，当然，他是替符岸尴尬。

“你真的很奇怪，我不愿意被你算计那是人之常情，你在委屈什么呢？你这个罪魁祸首。”

“还有啊，日后就称呼我为县主就是了，小字什么的，叫起来显得我们关系很好很暧昧似的。”

“国公府里的事情我已经在着手剥离开来，我院子里的奴婢们我会尽快安排清楚，要是没有什么要事，你也少往我院子走，有事让奴婢们传话就是了。”

也不是赵令月非要分得这么清楚，主要是给符岸一种态度，一种她确实不愿意跟他变得亲近的态度。

快要到午膳的时间了，有丫头过来催人，赵令月跟符岸并肩往花厅里走，脸色看起来都还不错，大家就以为他们已经谈好了，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一大桌子菜式汇集了所有人的口味，赵令月最期待的就是重阳糕了，所以一上桌就开始催促大长公主：“外祖母，你能给我上面印着红色梅花的重阳糕么？那是今年新做成的馅儿，味道特别好。”

大长公主坚持要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始“试高”，“先吃饭，这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来享受嘛。”

其他人见此，都默默减慢了吃饭的速度，可把赵令月给急坏了。

终于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大长公主站起来，手里拿一条重阳糕高高举起，赵勉扶着谢氏一起站到她跟前，微微蹲身，大长公主道：“高不高？”

赵勉一手扶着谢氏，一手快速拿过重阳糕，回答道：“高！”

轮到赵励的时候就更加好意思了，大长公主非要赵励蹲下去，还不准他站起来拿，赵励只能蹲着在地上蹦，看起来有意思极了。

等到大长公主过完了瘾，赵励这才配合着飞快地拿到重阳糕，大声回答：“高！”

轮到赵令月跟符岸的时候，大家都开始看他们俩的好戏，尤其是刚刚才被笑了一通的赵励，他拿着重阳糕在那儿起哄：“外祖母，让年年好生等一等！”

他不说大长公主也准备这么做，所以她拿着上面点了红梅的重阳糕，一把把赵令月也按住彻底蹲下去，“高不高？”

赵令月多鸡贼啊，虽然蹲在地上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不过，她武功好啊，翻转着手腕一运功，那条重阳糕就乖乖到了她手里。

赵令月十分得意地大声回答：“高，十分高！”

这作弊做的，就没意思了。于是赵令月就被大伙儿一致讨伐，她仗着脸皮厚丝毫不以为然，还引以为荣。

“现在知道功夫深的好处了吧，诸君还需努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