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月之前一闪而过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自从当着二十万大军的面儿斩了那一堆副将偏将和各路卫长和什长,弹压哗变就耗费了不少心力。
要不是有安王的五百侍卫,恐怕她只能以杀止杀了。
赵令月在军营里一住就是七八天,三河城里被羁押的将领家眷还都在城里的大牢里没动,赵令月好容易回城去,就是为了解决他们。
从军营里出来,赵令月就换下了甲胄,穿着寻常骑射服进了城。
城里还是挺繁华的样子,那么对人家被抄家被羁押也没影响到普通人家的日常生活,甚至他们有些人还觉得给自己平淡的日子添了些谈资。
赵令月就带着白棠跟着人群走到了城中的告示台。这告示台上密密麻麻好几圈贴的都是那些被抄了家的人家的罪证,当然,那些书信的原本当然由皇城司内司侍卫们保存,贴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抄本。
一个穿着粗布棉袄,但是看脸上露出来的一点白皙皮肤的人立刻就引起了白棠的注意,她悄悄示意赵令月看过去。
赵令月偏头一看,对方比她差不多挨了一头,身形在厚厚的棉袄之下倒是看不清楚,但是露出来的眼睛和一点额头就能看出是个娇生惯养的。
像是这三河城,虽然算得上风调雨顺,但是毕竟是地处西北,冬天冷得很,风也粗犷得很,能养得皮肤白皙细腻的人家,定是非常富有的人家。
一看那人,赵令月就知道某家还是走漏了人口。
“这些人做什么不好呢,偏偏要干出通敌卖国的事情来,这样搞得九族都不得安宁。”白棠半是试探,半是真情实感地可惜。
赵令月余光瞄见那孩子很是气愤,好似真不知道家里人干出了通敌卖国之事,不过,她也不着急抓人,同样以一个路人的口吻回答道:“或许人家觉得做一个大魏子民实在是太委屈了,不如做一个蛮族人来的富贵。”
赵令月见那孩子都要气哭了,便偏过头主动问对方道:“小兄弟你好似就是三河城里的人,你觉得呢?刚刚一路过来的时候,好些人都说完全看不出来这里面好些人背地里都干着那样掉脑袋的事呢。”
那孩子估计是被吓着了,赶紧囫囵道:“我也这么觉得。平日里看着他们都是爱民如子的样子,真的没想过他们会通敌。”
赵令月有心试探,便又开口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像是那位李副将,他家祖籍陇南,虽然算不上世家大族,但是在陇南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他通敌卖国无非是有那么几种情况:第一,他身边早就有敌人的探子潜伏,只等设计一个圈套请他入局,他是被迫的;第二,被上官胁迫;第三,为了钱或者权,又或者大魏有他报复不了的仇敌,所以他干脆通敌卖国企图颠覆大魏江山。”
“小兄弟,你觉得这位李副将会是哪一种情况呢?”
白棠早就想明白了,她主子就是想逗一逗这位小公子。于是她看到这位小公子一脸惊恐还要竭力掩饰的模样,自己也花了点精力掩饰自己的笑容。
那孩子已经知道他是被人注意到了,此时离开显然太过引人注目,只能勉力跟这两位周旋。
“我只知道这位李副将很是平易近人,从来不抢占手下的功劳,看起来也是个好人,还真没想到他私下里居然做下了那等掉脑袋的事。”
赵令月相信那位李副将人品确实不错,奈何他真的做过通敌卖国的事情,这就没法儿洗白了。
“确实,我肯定他的人品,但他的罪名已经被再三核实过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今年冬天草原和高原上的大雪来得又快又急,相信军中也不至于要公开所有罪证给大家。”
赵令月说这话就已经在暗示自己的身份了,那孩子也确实聪慧,立刻就反应过来眼前这对主仆竟然就是新来的征西将军和她的仆人。
看那孩子转身就想走,赵令月抬手捏住了他的肩膀,道:“这里不方便,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衙门里走一趟,反正那里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要是有杠精在说不定就要跟赵令月杠一杠眼前这位小公子到底该不该一起接受处罚了,可惜,如今赵令月还真是手握执法权,就有那个权力制裁她下辖的任何人。
赵令月转身把那孩子塞到白棠手里,在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以前就挤了出去,虽然她一个生面孔确实引人注意,但最近城里来的生面孔可多了,人们下意识地认为她也是其中一个,哪怕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傻到直接吼出来不是。
逃脱了的人肯定不止那孩子一个,赵令月带着人走出人群的时候还看见从其他方向被胁迫着走出来的人,显然是跟那孩子是一样的情况。
在发现那孩子想要示警的第一时间,白棠伸出二指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出声。
白棠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说话的语气也就有些不太客气,“你可知我们将军那日可是从天亮生生等到天黑也没人主动自首,如今你做出这幅样子干什么呢?你的家人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通敌卖国一事他们并不后悔,不是吗?”
那孩子只管默默地流眼泪,根本不说话,赵令月懒得管他如何,自顾自往衙门而去,那里可是关了上百号人等着她审讯呢。
这有上百号人等着她去,赵令月不禁头皮发麻,不过,她脑子灵活,善于给自己找借口,啊不,找帮手,刚刚那几个抓人的皇城司内司侍卫就很好用嘛,反正到时候所有的证据都要汇集到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