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里的中药不比针灸什么的来得简单易学，单说一味药材的不同处理方法，这最终出来的成品，药性往往都能截然相反。

赵令月知道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传染病，发烧不过算是表征，所以用的药材除了清热解毒的就是固本培元的。

而这里面用到的一味白芷，在处理手法上就分了硫磺熏制和非硫磺熏制两种。

在这里原本用的就是非硫磺熏制的那一种，但在第三四日水芸取了药材去煎药的时候突然闻出了硫磺的味道，这可先吓了她一跳。

原本她还以为赵令月不过是安慰她比武负于水华才说恐怕有人对药材动手脚的话呢，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三日就有人暗中作怪了！

好在白芷本来只是用做清热解毒，这清热解毒的药材挺多，能替代的选择也挺多。

水芸没有声张，也没有临时换方子什么的，而是照例让人煎了药。只不过在这十几份汤药往外面端过去的时候让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药童崴了脚摔倒在地，后面的人一时不察也跟着被带倒了，十几碗汤药直接就去了一大半，水芸这时候赶紧让人先回去。

“算了，赶紧下去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这些汤药都端回去等重新熬过之后再送吧，这时候要是分了个先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虽然觉得水芸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仔细一想其实也有点道理。

他们这些参与过实验的大夫当然知道牛痘这东西挺安全的，但是目前来种痘的人其实心底里依然心存疑虑，这要是有人先吃上了药有人后吃，他们肯定会胡乱猜测，不利于身体的康复。

而水芸直接自己去重新领了药材过来，她也想借着机会看是不是剩下的药材都被动过了手脚。

等水芸再次熬好了药端去赵令月跟前，顺便也跟赵令月汇报了有一些药材被动过了手脚的事情。

赵令月可不相信这事儿是早有预谋，因为不管是之前在空村的试验也好，还是如今在这里也好，都不具备提前让人发现的条件。

“会不会是这些药材偶然混进来的？”赵令月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但是她知道如今这种痘一事不能轻视，便又说道，“或者，是之前咱们在空村那边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要是有药材商注意到其中的猫腻也不是不可能。”

水芸也倾向于是因为之前调拨了一批药材去空村那里，被有心人注意到了，从而让人摸到了这里。

“将军，咱们目前能用的药材也只剩下七天的分量，剩下的时候该怎么办？”

赵令月仔细想了想，很快下定了决心，道：“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停了吧，全部换成固本培元的方子，反正咱们都知道这牛痘没什么毒性，只要不是身体过于虚弱，基本上都能熬过去。”

水芸倒是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将军，要不咱们干脆再大张旗鼓地调拨一批白芷过来，婢子可以调制一种药水用来沐浴，反正是要杀死外邪，这白芷正好得用，也不拘是否用硫磺熏制过。”

赵令月懂水芸的意思了，她本来也担心这里混入了什么奸细进来，也正要想法子把人找出来呢。

“那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给内司那边传个信，让他们配合你行事。”

事情交代好了，赵令月又闲下来了，吃着水果开始想之前那事儿要如何操作了。

大冬天的肯定不行，因为草原上冬天气温过低，就是病毒也容易休眠，要是释放的量不够，说不定都等不到冬天过完就已经全部因为低温失去活性了。

换季的时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因为草原上的秋天很短暂，要是一个拿捏不好，这大雪就下来了，说不定等不到病毒传开。

所以，目前来说，这夏季或者来年开春是最好的选择。

赵令月果断地选了来年开春的时节，无他，大魏境内的牛痘接种需要时间呢。

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原本不算长，但是被困居一地不能出去，这十天半个月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漫长了。而且，对外面的人也是如此。

他们都焦急地等待着结果，虽然每日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人都好似很悠闲的样子，但是心里的煎熬一点也不少。

现在他们的亲人终于完好无损的出来了，感性一点的人甚至忍不住喜极而泣。

赵令月看符岸也来了，突然就想到了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不由得笑出来。而符岸还以为赵令月是看到了自己也在高兴，激动地想要过来拉赵令月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咱们先回去吧，这事儿还要上报朝廷呢。”

听到赵令月这话，脑子灵活的人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

对于中原地区来说，天花虽然过几十年才发一回，但是每一次天花表现出来的破坏力可丝毫不逊色很多其他瘟疫。

若是天花真的就此被战胜了，他们这些第一批接种了牛痘的人，说不定就此还能名留青史！

赵令月一回到将军府就去了书房，她还要听一听水芸关于药材事件的调查结果。

水芸也不含糊，直接道：“将军，目前来说，一切的证据指向陇西李氏和琅琊王氏。隔离所用的那批白芷是来自江南，正是琅琊王氏的产业，而接手的是陇西李氏，西北大多数的药材都要经过陇西李氏才能到市面上流通。”

一直在外面稳定局面的水华看了看赵令月的脸色，说道：“将军，从长安来的消息说朝廷也已经确定了牛痘的功效，但是大臣们认为此事不易在民间推行，还推说或许会有未知的危险存在，因此这牛痘一时之间不能推行了。”

赵令月简直被气乐了，直接道：“那你传消息回长安，一旦有官宦子弟或者世家子弟暗中接种了牛痘便直接让人公之于众！”

赵令月还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没出过天花就不怕天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