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磨豆浆五毛钱一碗,肉包子一块钱五个。
余诺把五块钱都花光了,买了两碗豆浆,十二个肉包子,包子铺的老胡还多给了两个包子。
“多给你两个,算是我这当叔给余言吃的。”
“谢谢胡叔了。”余诺道声谢,接受了老胡的善意。
拎着包子和豆浆回到家时,余言已经洗漱完了,在院子里支起了小木桌,弄了点水萝卜咸菜。
余言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衬衫很旧,胳膊肘处还打了一个补丁,这件衬衫唯一看着顺眼的地方就是干净,很干净,散发这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味。
余言蹲在压水井旁清洗一个泡沫箱子。
“赶紧吃吧,胡叔还多给了两个包子。”余诺把包子放在了桌子上,问:“你弄那泡沫箱子干嘛?”
“哥,你先吃吧,吃完了好去上班,我把这个箱子洗干净再吃,我下周放假了。”
余诺这才想起来九十年代末,普阳县的中小学生的放假的时间和大城市是不一样的。
大城市的中小学只有寒假、暑假两个假期,普阳县的中小学生却有三个假期,夏收假,秋收假和寒假,虽然时间节点不一样,放假的时间长短还是差不多的。
夏收大约是从芒种,也就是六月五号后的一周放假,两周的假期,这个时间放假就是为了照顾学生和老师有时间回家收麦子的。
秋收假期就是收玉米的时节,大约在中秋节前后,假期的时间是一个月,秋假的目的和夏收假期的目的是一样的,就为了老师和学生们回家帮忙收庄稼的。
寒假的放假时间年底了,放假的时间的比市里的学生放假时间要长,一直放到正月十七才会开学的。
要不是余言提醒,这些放假的事情余诺都不记得了。
“今年要中考了,你就在家好好的复习功课,不要再出去卖冰棍了。”余诺说。
每年的夏收余言都会背着她的那个小保温箱,里面装着冰棍,盖上个棉毯子,去县城附近的收麦场去卖冰棍。
县里的冰棍厂里批发一支冰棍两分钱,卖一毛,一个夏收假期余言能赚两三百块钱呢。
这种钱也就是夏收的时节可以赚,夏收时节,大地的西瓜还没有上市,等收完麦子西瓜一上市,冰棍基本上就没人买了。
冰棍一毛一根,农民平时都不舍不得买的,也就是收麦子了,又累又热,麦子丰收了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买的。
“哥,你放心吧,我的成绩你知道的,考高中很简单的。”余言说。
“那也不行,你上初中离家近可以走着去,等你上了高中离家就远了,走着话要一个大半个小时,等你放假了我给你买辆自行车,你也该学骑车了。”
上辈子,余诺就没有给余言买自行车,也没钱买,高中三年,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下雪,余言都是走着,上学来回要走一个多小时。
余言上辈子为了给他治病吃了太多的苦了,这辈子从头再来,余诺再也舍不得让余言像上辈子那般,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累了。
豆浆,包子,很简单的早餐,余诺兄妹吃的很开心,特别是余诺,对于他来说这顿早饭的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
相当于时隔十多年他又可以放心大胆的吃,放心大胆的喝了,不用担心因为吃喝而引发一系列的尿毒症的并发症,如高钾血症,高磷血症,心衰等等,这些并发症都是要命的,甚至如高磷血症那可是让人生不如死的。
高磷血症,可以让病人浑身奇痒难忍,就算是把肉皮挠烂了都没用,而且这种并发症的时间一长,骨头脆的就跟麻花似的,一碰就折。
吃完了饭,余言收拾桌子,余诺要去上班了。
骑着他爷爷给他留下来的那辆二八式的大金鹿自行车。
九十年代。
市场经济的大潮席卷了普阳县城,这个人口的不到十万的小县城,似乎一夜之间换了一个活法,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
下海的、炒股的、搞房地产的。
有人成功了,成了有钱人。
有人失败了,跳楼了,死了。
普阳县城,不大,一条街两栋楼,一个警察管两头,东头放屁,西头就能闻到味。
普阳县城要是发生点什么大事,半天的功夫就能传遍真个县城。
余诺的住的地方叫做棋盘巷,错综复杂的小巷子没有一点的规律的胡乱的交叉着,不熟悉道路的人只要进了棋盘巷,百分之百的会迷路的。
小巷很窄,窄到就是两辆自行车迎面而过都能碰着人。
于川骑着自行车出了棋盘巷,向东走十分钟就是普阳县城最繁华的的一条街道,叫做商业街。
商业街,县城的重点改建项目。
这里聚集了很多的建筑工地,轰鸣的机器声预示着新时代的普阳县。
在商业街的最南头就是余诺打工的腾龙建筑施工队的工地,据说这里是一家新建的肉食品加工厂,他们负责厂房仓库和办公楼的建设。
虽说是时隔了二十年了,余诺还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这家工地。
工地上,每天早晨都会开会,监工会给每个工人安排相应的工作,余诺站在这些工友的旁边左右四顾,这些脸一张张的都是那么的熟悉,就是时隔时间太长,他都叫不上名字来了。
但。
监工徐海他还是记得的,这个徐海他永远都忘不了。
分配完工作,徐海一指余诺说道:“都去干活吧,余诺你留一下。”
工地的工人领了工具都去干活了,余诺留下来问:“徐工,你找我有事?”
徐海把他留下来,余诺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这件事上辈子经历过,而且就是这件事改变了他上辈子的命运。
余诺的扩张性心肌病不属于遗传病的范畴,主治医生了解了余诺的工作情况后,给出了明确的结论----余诺的病就是累出来的,余诺干的活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每次干活都憋着一口气,他的心脏被硬生生憋大了。
如果说余诺一直在工地上干小工,勤劳点学点手艺成了泥瓦匠,或许他就不会生病了,可是,徐海却让余诺连小工都没得做了。
“去我办公室说。”徐海伸手搂住余诺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好小伙,干活实在,人也老实,我给你找个轻松的活干。”
“谢谢徐工。”余诺笑着道谢,心里已经开始骂徐海的娘了,还轻松点的活?就是这个轻松的活毁了他一辈子。
进了办公室。
徐海的办公室也是搭建的那种简易房,办公室里的沙发,吊扇,该有的基础设施还挺全活的。
“坐。”徐海示意余诺坐下后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还拽出一根红塔山的烟递给余诺。
红塔山那个时候好像是五块钱一盒,已经算是很好的烟了,工地上的工人一般的都是抽黑鹰烟,东北那嘎达出的烟卷,一块钱一盒,更多的是抽卷烟,就是从集市上买回烟叶,用旧报纸卷着抽的那种卷烟。
在工地上干活抽卷烟有两种好处,一是便宜,再就是可以借着卷烟的功夫偷会懒,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余诺是抽烟的,但他从来不买烟,他实在是太穷了,穷的连烟叶都买不起,一般的有人给烟他就抽,没有人给就不抽。
爱占小便宜的个性在余诺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徐海套路进去。
点着烟,徐海坐在办公椅上,一脸为难的说:“余诺,有点事我想请你帮个忙,只要这个忙你肯帮我,我立马就把你前三个月的工资都结了,而且还多补偿给你两个月的工资,你看怎么样?”
那时在工地上打工,工资都不是月结的,一般都是夏收、秋收或者春节以前才会发工资,至于发多少都得看包工头的心情,能结算出大部分工资就算是包工头有良心了。
余诺在工地上当小工,一天二十块钱,一个月六百块,徐海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就余诺上辈子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个性,这样的条件他是不会拒绝,更何况这时余言要考高中了,他也是需要钱。
而今的余诺的重生回来的,他知道他答应了徐海的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他........。
还是答应了。
“徐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余诺能帮忙的一定帮。”余诺拍着胸脯保证。
心里却暗道:“这次不坑死你,上辈子那四十多年就白活了。”
余诺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答应的这么痛快,这完全出乎了徐海的意料,欣喜之色跃然脸上,哈哈笑道:“好,真好,余诺,你放心,这件事办好了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余诺看着徐海,等他继续说下去。
“都是蔡文彪那个混蛋干的好事,这个混蛋趁着当仓库管理员的机会从仓库里偷走了很多值钱的电缆什么的,这个混蛋跑了,人也找不到了,今天腾龙公司的会计要来盘点仓库,我这一时交不上差,我就是想请你帮我顶一下,只要你帮我把这件事顶下来,我就把钱给你,怎么样?”
就知道是这样的,余诺抿了抿嘴唇,狗屁,什么仓库里的东西是蔡文彪偷走的,其实是徐海和蔡文彪联手偷走的。
让余诺出来顶就是想要保住蔡文彪。
蔡文彪现在躲起来不来上班,等余诺把事情顶下来之后,蔡文彪就可以回来继续上班,继续和徐海从工地上往外倒腾东西卖钱的。
“没问题,我帮着徐工顶罪可以,不过.........。”余诺顿顿,继续说道:“徐工能不能先把答应给我的钱给我。”
三千块钱呢,这可不是小数目,余诺得先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