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琳抬起头,看到伤痕累累,一丝不挂的恩奇都,她忽然觉得此时的恩奇都就是英雄,是唯一能够在这世界上保护她的人。“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她问的声音很微小,却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会。”恩奇都的眸子对上了凯琳的紫瞳。
凯琳莞尔一笑,这一刻,她忽地觉得,若能得此承诺,纵使险境随身亦无可怨。
恩奇都没有发现凯琳眼中的情意,他只是想安慰凯琳不要害怕,所以毫不犹豫的说出“会”字,事实上,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他知自己随时都会丧命,他若死,这个承诺又如何完成?
外面怪叫声,咆哮声,兵器声,不绝于耳,恩奇都在地上捡起一块长条脏布,系在腰上,以此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随后转身面对凯琳,手指后面的一面墙道:“我试试,能不能打通这面墙,我们从后面逃,你做好准备,一会我背你。”
“嗯。”凯琳点了点头。
恩奇都一阵助跑,一记跃踢,轰的一声,墙壁轰然倒塌,但,这面墙壁倒塌,连带着另外三壁跟着倒塌,屋顶也因此砸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凯琳,这一下若砸到,必死无疑,恩奇都心中一声呐喊,双腿一蹬向凯琳冲去,速度爆发只在顷刻之间,但屋顶下坠之势何其之快,待恩奇都到达凯琳身边,屋顶已经距离二人头顶不过半尺,恩奇都只来得及将凯琳扑倒,自身承受了屋顶的坠砸。
但,虽然这股冲击力被恩奇都吃掉,但屋顶的重量却是没法吃掉的,凯琳被压的呼吸急促起来。
恩奇都知道,身下的凯琳正承受着痛苦,他腰部用力,尽量将屋顶拱起,却感到重压忽然增大,压的恩奇都的腰部只能紧贴凯琳的腰部,随后上面有拼杀,吼叫声传来,原来那些怪物打着打着,踩到屋顶这里,也即是恩奇都与凯琳被埋压的屋顶。
这样以来,不但恩奇都没法拱腰,就连凯琳所承受的重量也比之前更大了。
凯琳只觉呼吸困难,她所要承受的不单单是屋顶和怪物们的重量,还有恩奇都的重量。她的生命随时将要终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面的打杀声已渐渐停止,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恩奇都背上压着的大型砖石已被移走。
“人类,俺就知道你躲在这!”轲轶看着趴在地上的恩奇都,接着道:“太好了,还以为你跑了,那群家伙里面都烂了,全是蛆虫,实在没法吃,只能吃你了,嘿嘿。”
就在轲轶以为恩奇都无力反抗而伸爪去钳之时,它的手腕却被恩奇都的手抓住了。
“咦?”轲轶很是诧异,一来它不明白恩奇都为什么还有力气,二来它不明白恩奇都为什么要抓住它的手腕。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恩奇都冰冷的语声中隐含着愤怒与杀气。
只听“咯嘣”一声脆响,随后轲轶一声惨叫,它带着外壳的坚硬手腕,竟被恩奇都生生握碎。
轲轶疼痛难当,未及反应,但觉腹部又是一痛,恩奇都的刀,不知何时起,已穿透它柔软的肚皮。
轲轶身后的众怪大惊,只见恩奇都缓缓站起身,抽出轲轶腹中的刀,他用冰冷的眼神扫视着众怪:“你们首领已死,若你们不想死,就莫要拦我。”
冰冷的语调和轲轶倒下的躯体让众怪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这些怪物与虫群们经历了一场血战,此时都已累的不行了,它们看看恩奇都,又互相看看,最后集体转身,落荒而逃。
“咳咳。”凯琳仰倒着,闭着眼睛,血顺着她的脸颊,流在地上,是她咳出的血。
恩奇都用手探了探凯琳的鼻息,很微弱,他知凯琳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他抱起凯琳,内心涌出了阵阵无助感,他知道这样下去,凯琳将离他而去,自己先前的承诺将会化为碎片,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为何他人的生命总是如此脆弱?为何自己屡次克服险境,而身边的人却不能幸免?
想起凯特领主死前的托付,想起凯琳那闪出崇拜与信赖的目光,他不再犹豫,找到之前的绳子,将呼吸微弱的凯琳捆在自己背上,绕过人类与怪物的尸体,发足向北奔去。
他不希望凯琳死,他要找到下一个营地,只希望自己能够幸运一些,碰到一个有医术的人类,而那个人又恰好能救凯琳。
恩奇都又饥又渴,汗水混杂着血液粘在他脸上,双腿似灌了铅,他已跑不动了,但他仍艰难的向北走着。
背上凯琳的微弱呼吸,前方隐隐淡入视野的围墙,都让恩奇都充满希望。
忽地,前方传来喊杀之声,恩奇都竭力远视,发现前方有两伙人在血拼,一伙身穿甲胄,手持钢枪,一伙布衣半赤,或刀或剑,两方各约几百人,正拼的火热。
恩奇都更加觉得,这里有医生,因为这里有拼斗,且围墙很高很大,一看就是个富裕的地方,不会连医生都没有,毕竟连杜因营地那么贫穷的地方,都有人擅长治病。
“让开点。”恩奇都喝道。
恩奇都希望他们让开一条宽一点的路,不然自己若是直接过去,刀剑无眼,说不定会伤到背后的凯琳。
那几百人,仍在互相拼杀,全未将恩奇都放在眼里,恩奇都心中着急,长刀已自腰间抽了出来。
这时,不远处一个身着甲胄,黄色络腮胡的中年,向恩奇都摆了摆手,问道:“你是什么人?跟他们一伙的吗?”
“不,我是要进这个营地,找医生,你是这个营地的人吗?”恩奇都觉得,穿着铠甲的人,应该是这个营地的原住民,而那群持刀者,多半是侵略者,强盗之类的。
“不,我是厄运军团的将军,我们首领给我的任务是三天时间,把这里占下来,所以,我和我的士兵正在攻城。”那络腮中年一步一步向恩奇都走近,然后伸出手,微笑道:“年轻人,握个手表示友好,怎么样?”
来者面善,恩奇都将长刀放回腰间,伸手与中年相握,中年点了点头道:“我叫迪,怎么样,流浪者,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厄运军团,荣辱与共呢?”
这种侵略别人家园的军团,恩奇都当然没兴趣,他此刻只想让凯琳脱离生命危险。
“你们有医生吗?”恩奇都的语气充满了期待。
迪看了看恩奇都背上的女孩,随后问:“她受伤了?”
“是的。”恩奇都点了点头,并追问:“有医生吗?”
“抱歉,没有,我们平时受伤都是包扎一下,唉不过你听我说,敌人有医生,等一会我把这城攻占下来,我们自然就有医生了,所以现在,拔出你的刀,去砍那些没穿铠甲的人,为我们厄运军团尽一份力,好吗?”
此时此刻,摆在恩奇都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是帮助厄运军团去杀原住民,占领这里,二是帮助原住民守卫这里,驱逐侵略者。
那个叫迪的将军,看恩奇都似乎陷入了犹豫,脸上闪出一丝不快:“你要知道,他们的装备很简陋,我们的装备很精良,这场拼斗,我有十足的把握,你看,我的人现在已经杀入内城了,他们里面没有多少守军了,估计就剩一个糟老头子,能掀起一点浪花了。”
“糟老头子?”
恩奇都正问着,忽听一声惨叫,几个士兵从城门里倒飞出来,随后大量士兵不住的往后退,他们都看向一个方向,眼神中充满凝重。
一个灰袍老人从城中走了出来,他的左手拎着一把板斧。
恩奇都很难想象,这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是怎么让那几个士兵同时飞出来的。
迪大声大声吼道:“都给我上,不须害怕,他没那么大能耐,用你们手中的钢枪,直接将他刺穿!”
士兵们受到迪的鼓舞,再次向老人冲去,老人右手抬起,以食指凭空画着法印,口中默念一阵恩奇都听不懂的咒语,只见老人周遭的气流忽然动了起来,几个冲到老人身前的士兵,突然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其他士兵顿时不敢再冲,只有一个士兵较为勇敢,仍冲向老人,钢枪向老人刺了过去,老人左手板斧一挥,将钢枪挡偏,踏前一步,复又一抡,将那士兵的脑袋砸的血肉模糊。
其他士兵更是心生恐惧,再不敢上。
迪见状,气的两只胳膊不住的发抖,他怒吼道:“你们几百个人,怕什么?就一个糟老头子,你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死不了几个人,他就得完蛋!”
那老头听后,面对迪的方向,苍老的声音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染力:“既是如此,你又何不亲自试试。”
众士兵暗暗点头,是啊,为什么他不亲自上阵,只想让我们白白送死?
众士兵都只在心里这么想,没人敢直接说出来,却有一个士兵例外,他站出来,对着迪大声质问:“是啊,将军枪法过人,为什么不去试试?”
迪手持钢枪,大步走到质问士兵面前,随后一枪贯穿那士兵的胸膛,恶狠狠道:“就你话多。”
那老头却是叹了一口气:“对待手下如此残忍,你们还愿追随他吗?”
迪哈哈大笑:“桑夫,你可别蛊惑人心,他们追随的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将军而已,你永远不知道,厄运军团的领袖是多么伟大的人。”
那叫桑夫的老头笑了笑:“那你,到底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呢?”
“单打独斗不过匹夫之勇,用兵布阵方乃上将之道。”迪手一指桑夫,大声吼道:“给我上!”
众士兵面面相觑,却无人响应,急的迪干跺脚。
“你能救个人吗?”恩奇都绕过众士兵,来到桑夫面前,他觉得这名叫桑夫的老人绝不简单。
桑夫盯着恩奇都,冷然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不,不是,我朋友受了伤,生命危在旦夕,你恳请您救救她。”恩奇都的眼神充满着乞求,他从来没求过人,这是他第一次求人。
桑夫看了一眼恩奇都背上的女孩问道:“她怎么了?”
“她被重物压了很久,咳出了血。”恩奇都如实道。
桑夫仔细看着女孩的脸,突然,他面色凝重了起来:“不,她之所以快死了,不是因为那个,是因为她体内有东西。”
“是什么?”恩奇都追问。
“年轻人,等我解决了这里,再作解答。”桑夫说罢,踏前两步,以板斧遥遥指着迪道:“还打不打?”
迪现在进退两难,进,士兵不听号令,退,无法向领主交代,他知现下唯一的办法可能只有一个,便是单杀这个老头。
“我叫迪,厄运军团大将军,曾以一根钢枪胜过两只恶虎,所以人们都称我为,虎迪。”迪手持钢枪,面对桑夫,开始说起自己的事迹,他希望这些事迹能消弱对方的气势。“我能成为厄运军团的将军,能得领主赏识,自然不是靠耍小聪明上位,而是凭着我手中钢枪,连战连胜打出来的将军职位,我的武力,绝对”
“行了,别啰嗦了。”不等迪说完,桑夫右手便开始画印,口中默念奇异咒语,只见桑夫周遭气流涌动,迪竟仿佛被一股无形引力吸着一般,被吸向桑夫方向。
迪心中暗惊,他的步伐赶紧往后退,但他退的速度不及吸的速度,眼看离桑夫越来越近,迪只得率先发动进攻,右手钢枪猛的向桑夫扎去,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枪来势凶猛,直接往桑夫胸膛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那股吸力突然逆向流动,吸力变阻力,迪刺出的钢枪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桑夫稍微向左一闪,避开攻击,然后右臂一夹,竟将钢枪夹在腋下。
迪大惊,却见桑夫左手板斧已向其砍来,迪不得已,弃枪急退,险险避开板斧。
桑夫将夹在腋下的钢枪拿在右手中,对迪道:“将军没了武器,已是输了,不如”
迪未等桑夫说完,便拔出腰上挂着的长剑,一剑向桑夫刺去,桑夫不知迪会突然袭击,只得闪避,却是避的慢了,右肩遂被长剑贯穿,右手也随即一松,钢枪掉落在地,迪一剑未能致命,复又追刺一剑,眼看这一剑便要将桑夫封喉,却听“锵”的一声,一把长刀将剑挡开,刀是恩奇都的刀。
“你小子,你为什么要帮这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