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军的消息可以给你。”

“什么条件？”

“白送。”

李念摇了摇头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我岳父是察事厅儿的这点香火情，还没这么大价值。”

“李克用是沙陀族，即便赐了李姓异族就是异族，三晋之地是我汉家山河，如今却沦为沙陀族的牧场，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逐鹿三晋挽天倾的打算，也没那个实力。”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当初谁又能想到黄巢一介落第秀才，居然葬送了大唐。”

“我要的消息，什么时候能送来？”

龙爷想了想，开口道：“天德军防御使宋瑶，有亲卫铁骑一千，有民三万户行屯田法，平时为农战时为兵。”

李念摇头道：“不够，要详细到每一个领兵将领，至少要知道那些是宋瑶的死忠，那些可以拉拢。”

“需要一点时间，我很好奇你打算如何拿下天德军，黄河百害，惟富一套，宋瑶经营天德军数年，能在强敌环伺之下立足后套，占据富饶之地，可不是好相与的。”

“快刀斩乱麻，顺者昌，逆者亡。”

龙爷双眼微眯，心中一凛，暗自心惊。

战争果然能让一个人快速成长，初见时只是一个有些奇异的少年郎，如今已然有了几分枭雄之姿。

“察事厅儿还有一些身手不错的人手，如果需要可以帮忙。”

“不必了，暗杀这种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要杀也是明着杀，如此才能让人畏惧。”

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置身火海，耳边总是萦绕着哀嚎，怒骂......各种怨毒的诅咒不绝于耳。

李念眼里布满血丝脸色白得吓人，他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也没吃过东西，那股子烧焦的肉香仿佛根植在灵魂深处，吃什么都是肉味，连呼吸都是肉香，吃什么吐什么。

胡人营地，大火已经熄灭，只有残烟袅袅，一片焦黑格外的刺眼醒目。

“去看看吧。”

“夫君！”

白刀拉住赵如雪道：“让他去吧，心魔以生，我们帮不了他，这个坎他只能自己面对。”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烧成焦炭，轻轻一碰，就化作灰烬，纷纷扬扬。

尸体堆叠，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凝固在脸上的恐惧，仿佛置身森罗地狱。

烧焦的尸体宛如地狱熔岩中爬出的恶鬼，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李念突然疯了一样，挥舞着横刀，劈砍着眼前的一切。

“活着老子都不怕，死了还想缠着老子。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

“杀！”

“杀！”

“杀！”

......

几声爆喝之后，李念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轰然倒地。

赵如雪连忙跑了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听着鼻尖发出的轻酣，白刀舒了口气道：“没事了。”

“屠的九百万，是为雄中雄。这小子好大的杀心。”

“我陪夫君一起杀，九百万不够就杀九千万。”

赵如雪抹了抹眼泪，手上沾染的灰烬，把脸擦成了大花猫，瞬间破防杀气全无。

李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心有余悸，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切都觉得不真实。

“夫君！”

看到赵如雪满是担忧的脸，李念笑了，这是人间。

“我饿了，想吃肉。”

赵如雪摇了摇头道：“不可以，夫君几天没吃东西了只能喝粥。”

“不要，我就要吃肉。”

李念撒娇耍无赖的摸样，逗的赵如雪噗嗤一笑。

“好，我们吃肉，皮蛋瘦肉粥怎么样？”

“你笑起来真美。”

几天没吃饭，李念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刚睡醒木木的不觉得，皮蛋瘦肉粥端上来越吃越饿，一连吃了三碗，才在赵如雪的强制之下放下了勺子。

其实李念已经吃跑了，只是还没有消化吸收，那种抓狂的饥饿感还在，再吃就撑着了。

灯下看美，越看越美。

橘黄色的灯火照不亮整个房间，昏暗的房间里气氛变得旖旎，赵如雪察觉到了李念灼热的目光，没有像以前一样羞涩的避开，而是直勾勾的和李念对视。

“几天没洗澡，人都臭了，要不要一起？”

“嗯。”

喉咙间发出歇斯底里的呜咽，李念像是陷入某种癫狂，一次一次的狂暴冲击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赵如雪默默的迎合着，眼里满是怜惜。

“对不起，我......”

精疲力尽的李念瘫软在赵如雪身上，看着一块块暗红，青紫的淤痕，眼里满是愧疚。

赵如雪轻轻拍打着李念的后背，那是包容一切的温柔。

“没关系的，夫君会好起来的。”

“以后不会了。”

“妾身相信夫君。”

杀虎口一片缟素，今天是英雄的葬礼，烧成一片焦土的胡人营地里找到了三万颗头颅，在墓地前堆成景观，一座胡人头堆成的巨大骷髅头景观。

一座石碑立在景观前，刻着景观的由来，刻着那句‘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最后刻着‘杀人者——李念’。

李念拎着酒壶坐在老将军墓前，喝一杯，倒一杯。

“您交给我的事，我做到了。今天给您过头七，那大景观看到没，这祭品够牌面吧？

都说过头七的时候，走了的人会回来看看，不知道您回来没有，有没有带着兄弟们一起回来。

对不住，我要走了，带着活着的兄弟们一起走，杀虎口我们守不了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回来给你们建祠立庙，享万家香火，保不齐您还能带着弟兄们混个神仙当当，到时候可别忘了庇佑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上一次喝水，李念醉了，这一次喝酒却怎么都醉不了，可能是想再多唠一会，陪兄弟们多喝两盅。

“校尉，静边城来人了？”

“现在才来，可真够晚的，来的是谁？”

“孙巡官。”

李念想了想，开口道：“带他来墓地，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