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尚还被无边夜色笼罩时,四柳村中响起了一声鸡鸣来。
一片黑暗的东屋中,安贞睁开了眼。
刚刚醒来,她头脑尚不清醒,安静地躺了片刻,才终于醒过神来,也清楚地听到了头顶的呼吸声。
身边的男人呼吸平缓,呼吸间,自鼻翼喷洒出的热气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却像是洒在她心尖儿上一般,让她一颗心痒痒的,恨不得抓一抓,挠一挠。
安贞昨晚很早便睡了,她不知成季柏是何时睡的,也不知自己怎地跑到了他怀里——虽说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两人的姿势,可她知道,自己此时微微侧着身子,腰间还搭着一条手臂,头顶也是成季柏的口鼻,除去她在他怀里,再也没旁的姿势了。
她不知自己何时跑到了他怀里,但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听着他胸膛内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安贞突然便觉得,这样一个心跳有力,身上亦是暖乎乎的人,实在不像短命相。
安贞还记得,当日两家定亲后,安家邻居孙二嫂子的小女儿孙曼娘来找安贞时说的话:“那成四郎虽说生得着实好,可他身板那般瘦弱,实在不像是个长命的。他若真是个短命鬼,你嫁给他,岂不是要守活寡?”
那时的安贞,满眼只有成季柏那副俊颜,面对小姐妹的担忧,她托着腮笑眯眯回道:“谁让他生得好呢。”
她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小娘子,一颗心盛放不了太多事物,只一张好看的脸,便几乎塞了个满满当当。
可是这会子夜深人静,又是身处一片黑暗,安贞才想起自己这几日忽略的事情来。
若成季柏果真身子弱,甚至活不长,向来疼爱她的父母,又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且几次接触,成季柏的体温都比她自己还要高不少,他牵她手时如此,眼下如此,新婚那夜两人肌肤相亲恩爱时更是如此。
如此看来,别的不说,成季柏身体还是健康的。
……
安贞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得外头传来了走动声,想起她还得亲自盯着磨豆腐,安贞不敢再磨蹭,她小心地撩开成季柏的手臂,从他怀里钻出来,摸着黑捞起暖在被子之间的棉衣传上,又摸索着点着烛火,端着蜡烛小心地出了门。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黑暗中,本应熟睡的成季柏睁开了眼,那双眼一片清明,浑然不似刚醒。
外头传来安贞同成三牛的小声说话声,成季柏翻了个身,将谷欠望压了下去。
安贞醒了没多久,他便也醒了,只是没出声。黑暗之中,夫妻两个静静地靠在一起,倒是难得。
只是正如安贞没想到成季柏是醒着的一般,成季柏也没想到,安贞起身的动作虽轻,却也不小心擦到了他,竟将他昨晚平复下去的冲动勾了起来。
直到身体再次恢复平静,成季柏也吐出一口浊气来,他抬手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沁出的汗,心里也不知是庆幸没被安贞发觉他的异动,还是失落于两人竟还只新婚那晚一次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