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时代的弊病,非从根子里改变不能治,更别提现在还世道混乱,这些“小事”在人家眼里都只道寻常,还不算个事。
杜仲只是个大夫,自然没办法也没心思去处理。
他好好地做好自己本职,便是已经尽力。
回了单间,杜仲将袖口药丹翻出,分门别类放好。
其中一枚附子药丹准备放入温阳门类的瓷瓶,真正装进去之后,他却又将其拿起,从瓶口往内看看,又上下摇摇听其声。
这瓶子似乎……要满了?
也是,集腋成裘、聚沙成塔,他每日都能得不少药丹,若是不用,光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也是时候拿出来试试了……
杜仲有了这想法,也没立刻就开始,将之放在心底后便躺到床上,美滋滋地睡起了午觉。
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躺到凉席上等它凉了再吃,岂不美哉?
下午,杜仲睡得精神饱满,出了门,朝平杏小院四周定睛一看,还是熟悉的矮墙,但他已然今非昔比。
只见他嘴角一翘,腰部拽着大腿猛然用力,便带着身子腾跃而起。
“砰”!
他身轻如燕……才怪!依旧笨拙如牛,丝毫没有身法可言,但这次却给他一下就跳到了矮墙之上!
这一方面是杜仲吸取了教训,平日里趁人不在的时候就多加练习,见自己跳跃高度足够了这才尝试。
另一方面也是他又服用了些滋补血肉骨骼的灵丹妙药,譬如迅猛如雷贴、金刚铁骨丸一类的,服用之后不但力量进一步增长,连反应能力都强了不少。
如此往后,体质、血肉强度、体肤韧性,乃至反应速度都会可预计地不断增长。
杜仲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未来只怕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笑死,他只是个大夫,身体强健足以自卫即可,倒是也没有什么称霸武林的鸿鹄之梦。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精怪志异存在的世界,身子再怎么强健似乎都不为过?
杜仲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跳下去,耳朵却微微一动,似乎从大堂里听见了有人摔倒的声音。
这声音格外沉闷,不像是身子羸弱之人,再加上紧随而来的惊呼声,结果似乎就不难推敲了……
这是……姚憨憨中暑了?
杜仲加快动作,从墙上跳下,连灰都来不及拍,就蹿入了大堂。
一进门,手足无措的伙计便都望向了他。
他朝众人所围中心定睛一看,黑皮黄褂,果然就是姚憨憨!
唉,这天气太热了,大堂里又闷,如果太忙的话,便是大夫都不一定受得住。
更何况姚憨憨体格本就生得高大,产热和散热可不都是问题?
杜仲凑上去,先把脉测温确认了姚修诚的情况,而后便向四周望上一圈,叫伙计齐力将之抬到了自己的平杏小院单间。
这儿人少清净,将门窗敞开后又有凉风对流,自然适合进一步对症处理。
实际上,姚修诚中暑情况不难判断,属于热射病型,且在病症中期,还有少量冷汗往外冒。
这时要注意补充盐水,防止水盐代谢、血液循环衰竭,还要即时将体内淤积的热量给发散出来。
如此,杜仲叫人端来盐水,又亲自去五谷斋后厨拿了些已经放温的水。
以水覆身,这是降其体温最为快捷的方式,但也不乏讲究:
若是直接去后堂东侧库房里的水井打水,井水太过冰凉,以之浸湿身体反而会让体肤血管收缩,使热气受阻而难以透出。
故而,比体温稍低,却又不至于太低的凉水才是最宜。
除了这些,杜仲又从蒋大夫处要来了牛角刮痧板,给姚憨憨暴露在外的大粗腿、大粗胳膊都给刮了刮。
倒也不必刮出痧,只要体肤发红、毛细血管扩张,便于散热即可。
“杜儿哥,修诚他……怎么样了?”
杜仲正治疗着,见姚修诚气息渐渐平稳,门外忽然来了个人,一手端着一碗井水冰镇过的酸梅汤,语气有些担忧。
抬头一看,是许富贵,脸上少见的带上了几分焦急。
“没什么大碍,上次让你抄的清暑益气汤还记得吗?照那方子抓了,给后厨冰镇一下,完了就送来。”
许富贵将酸梅汤放下,喊了声“是”,临走前又确认了一遍:
“清暑益气汤……可是冬瓜二两,参须两根,淡竹叶、知母、荷叶各二钱?”
得了杜仲的肯定,许富贵这才放心离去,给姚憨憨熬药去了。
与此同时,杜仲手心里也多出了一枚药丹。
他已经习惯了药丹之得,正要翻手一推将之送入袖内口袋中,身子却忽然一僵。
不对!这不是寻常药丹!
杜仲将胳膊一扬,待药丹滚出,两指忽的一下就将之夹住,再伸出袖口,冲着窗口光亮一看。
嘿,这枚难得的药丹果然不同寻常,通体赤红有脉,光耀之下隐约微动,宛若一个小小的生命,内里还有心脏在跳动。
再手指一搓,指尖便从其表面刮擦下来了些许药粉,触之温暖,嗅之火辣辣的十分刺鼻。
这便是凤孽尾羽药丹,可替代“通暑庇体散”中最为重要的一味精怪志异材料——凤孽尾羽。
高祯六年,汝宁有鸟,鸠身猴足。凤阳恶鸟数万,兔头、鸡身、鼠足,供馔甚肥,犯其骨立死,记为凤孽。
——《太阳妖史》
杜仲对药丹之谜早有猜测,觉得所得药丹无不与初始灵丹妙药之配方相对。
他总觉得只有寻常药丹却无精怪志异之丹,实在是不应该。
如今,得了这枚丹药,其心头疑惑已解,更是喜不自禁。
这意味着往后给他时间,积累下精怪志异之丹,他便不必纠结于要不要去寻更新颖的新病种,依托药丹便可远远不断炼制灵丹妙药。
如此一枚具有突破性意义的药丹,得之如何能不喜上梢头?
杜仲脸上还算镇定,心里早就兴奋得要死,美好的未来即便无须刻意去想,都在脑海中咕噜噜往外冒。
他将药丹小心翼翼藏好,拂了拂胸膛,勉强让兴奋情绪平息下去,又望向了姚憨憨。
也不知怎的,他看姚憨憨越看越是顺眼,都想抱上去狠狠地给他嘬两口!
不过,一想到憨憨身上糙汉子的味道……
算了算了,顺眼归顺眼,嘬上去什么的……还是不能够的!